十三只疫鬼屠城。
回溏城一片火海,四处都是凄厉的惨叫和遍地的尸身。
沈顾容被吓呆了,他手中还捏着先生给他的糖葫芦,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台阶上,双眸虚无。
这场灾难仿佛是狂风过境,转瞬之间就成了这番模样。
短促得沈顾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沈夕雾尖叫一声,瞬间将沈顾容的神智唤醒,他一把冲上前将沈夕雾抱在怀里,抖着声音艰难道:“别怕,夕雾别怕,哥哥在。”
沈夕雾哽咽道:“哥哥,他们到底怎么了?”
沈顾容自己都不知道,他一把将沈夕雾抱起来,想要不顾一切地往家里跑,但刚上台阶,就被先生拦住了。
沈顾容茫然道:“先生?”
先生一身青衣,手握着竹篪,似乎是悲悯地道:“顾容,你回不去了。”
沈顾容懵了一下,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听不懂旁人的话:“啊?什么?”
先生抬起竹篪,轻轻一指火蔓延而来的地方,道:“疫火是从外围蔓延到花灯街,火过之处,疫鬼已将所有生灵屠杀殆尽。”
沈顾容没听懂,还干巴巴地说:“先生,这是什么新的话本片段吗?”
可他没时间也没心情听话本,抱起妹妹不管不顾地想要回家。
爹娘、兄长和嫂嫂还在家中等他们回去呢。
沈顾容心中虽然已经隐约有了猜想,但还是不肯相信,不能接受。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
一年一次的花灯街,明明一切都和往年一样,再过半个时辰就要放焰火了,看完焰火后他们才会回家,才会如往常一样上榻睡觉,去做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梦。
而不是现在……
火灼烧在身上,明明不是在做梦,但眼前却比噩梦还要可怕。
沈顾容不敢去看那满地的尸身,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极其聪明,浑身发抖着往惨叫声极少的地方跑,只是跑着跑着,他便在那一条条深深的巷子里走丢了。
沈顾容不想让妹妹害怕,故作沉稳可靠,道:“夕雾,你……你记得怎么回家吗?”
沈夕雾茫然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了看周围,也摇了摇头。
沈顾容:“……”
沈顾容脸上淡定,内心却慌乱得不行,他想要再次将妹妹抱起来,但抱着跑了这么久,他双臂酸软,只好将沈夕雾背起来,随便选了条巷子跑了过去。
就连巷子中也时不时有面目全非的尸体,沈顾容眼睛看也不看地跑过去,声音有些颤抖道:“夕雾,闭上眼睛。”
沈夕雾忙紧闭眼睛。
沈顾容安抚她:“等你再次睁开时,哥哥就带着你回家啦。”
沈夕雾点头:“好,夕雾信哥哥。”
沈顾容勉强一笑。
他脑子一片纷乱,感觉自己好像在做一场荒唐大梦,怎么跑都醒不过来。
回溏城安稳了数千年,怎么可能一朝就遭此大难呢?
沈顾容不想相信,不敢相信。
他拼命说服着自己,又跑了许久,久到整座城池的惨叫声越来越小。
冲入一条巷口后,沈顾容茫然地看着四周的火海。
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花灯漂浮在河面上,将河水找得波光粼粼,一片岁月静好,和岸上的炼狱场景相衬之下,越发让人毛骨耸立。
沈顾容不肯相信,正要再离开,却听到不远处的河面上传来一声破水而出的声音。
他呆呆地看过去。
河面上,一人站在一艘小船上,面色木然地看着仿佛炼狱的回溏城,而他的身子……竟然是半透明模样的。
沈顾容:“……”
怕鬼的沈顾容险些直接晕过去。
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捂住他的眼睛,淡淡道:“那是水鬼。”
沈顾容仿佛寻到了安全感,呜咽一声捂住先生的手,抖着声音道:“先生不是说……这个世界上并无鬼魅神魔吗?”
先生似乎笑了笑,淡淡道:“只是回溏城没有。”
他将沈顾容和沈奉雪护在身后,叮嘱道:“在我身后,别乱跑。”
沈顾容讷讷道:“可是我爹娘兄长……”
先生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全都死了。”
沈顾容一愣,一瞬间还以为先生在开玩笑。
什么时候,那满口全是圣贤之词的先生口中,竟然也能古井无波地吐出这般残忍的话了?
“死……死了?”
沈顾容整个人呆在原地,就连沈夕雾都忘记了哭。
那水鬼的船靠不了岸,只能远远看着,他手中还有刚刚发动「养疫鬼」的法阵痕迹。
“天选之人,报上你的名字。”
他朝着先生开口,声音嘶哑仿佛含着砾石。
先生偏头看他,温柔笑了笑:“不足挂齿。”
“也是。”水鬼道,“今日已过,世上便再无守护「京世录」之人,不知名讳也罢。”
他眸子阴鸷地盯着先生:“回溏城之人皆会被疫鬼屠戮殆尽,你就算修为在身也不可插手凡间因果,否则必会招来天道责罚。”
沈顾容满脸呆滞,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水鬼抬起尖利的爪子,冷冷道:“将京世录交出来,我便留你一命。”
先生笑了,他握着手中的竹篪,随手挽了个剑花似的式,宽袖翻飞,带起一阵微弱清冽的檀香。
“京世录就在这儿。”先生道,“你来拿。”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
牧谪:我最讨厌男人哭个不停。
【之前说的师尊穿京世录,不是说这个世界是京世录啦,是话本里的那一世是京世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