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容强行撑着最后一丝神智,拒绝牧谪的诱惑,干巴巴地说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话:“你竟、竟敢冒犯师、师尊……”
他还没说完,方才还有力抱着他的牧谪突然双腿一软,带着他直接栽到了地上。
沈顾容猝不及防被带着摔倒,好在地面上都是一层层的枯叶,砸上去也没多疼。
两人直接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倒在枯叶上,白发和黑发在枯黄的枝叶上相互交缠,莫名显得旖旎暧昧。
牧谪紧闭双眼,神情痛苦,仿佛是受了重伤,已经昏睡过去了。
沈顾容:“……”
我、我还没说完话啊。
你醒醒啊。
又一次绝佳的机会,被错过了。
沈顾容恨。
牧谪再次醒来时,感觉自家师尊好像在自己耳畔嘀嘀咕咕,骂骂咧咧。
「早不晕晚不晕,偏要这个时候晕,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要是他醒了我再发作,是不是更显得矫情的,毕竟人家也是为了救我。」
「我……我好像也不对,他都受了伤,我还算计他。」
牧谪:“……”
牧谪听到沈顾容三言两语就将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缓缓张开眼睛,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发现他们依然还在那棵树下。
沈顾容正蹲在一旁闭眼“冥想”,听到声音才睁开眼睛,淡淡道:“醒了?”
牧谪发现自己身上沾了血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此时正裹着师尊的白衣,他师尊大概也是怕脏,自己也换了身。
牧谪起身,拢了拢衣衫,颔首道:“多谢师尊。”
沈顾容:「哼。」
牧谪:“?”
还在生气?
他还在想,就听到沈顾容说:「长这么高大做什么?换个衣裳险些累死我。」
牧谪:“……”
沈顾容抱怨完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也没多说,随手将枯叶包着的果子递给牧谪,道:“吃。”
牧谪见状,根本问都不问,直接接过来捏着就往嘴里塞。
沈顾容看到他对自己完全不设防的信任模样,愣了一下才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像是一道暖流似的涌到四肢百骸,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方才他信任人脸树时,人脸树能晃得像是遭遇了狂风暴雨似的了。
他现在也想晃来晃去翘翘脚尖。
沈顾容见牧谪飞快吃完那些果子,问:“你不问我这是什么果子吗?”
牧谪摇头:“师尊不会害我。”
沈顾容:“……”
沈顾容脸都险些红了。
他开始发现了,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遇到牧谪总是会莫名脸红。
「肯定是那道侣契再搞鬼!」沈顾容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牧谪和我一起把契解了!」
他再也不想对着男人——还是他徒弟,脸红不已了。
成何体统。
沈顾容干咳了一声,对牧谪解答:“这是解疫毒的果子——你知晓自己身上有疫毒吗?”
牧谪一愣:“不知。”
“我想也是。”沈顾容叹了一口气,道,“你幼时险些被疫鬼夺舍的事还记得吗?”
那次牧谪险些杀死离索,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的,他点点头。
沈顾容道:“你天生便身负疫毒,是绝佳的疫鬼夺舍之体,要想避除这个隐患,便要入道。”
牧谪愣了许久,脸色突然一白。
沈顾容都能轻而易举想通的东西,牧谪自然也能想通。
沈奉雪并非是什么故意折磨孩童的古怪性子,他从始至终只是想救牧谪而已。
哪怕牧谪知晓了自己师尊并非是想要加害自己,但当此时弄清楚了当时沈奉雪的真实目的后,牧谪还是为当年不知真相只知道一味怨恨沈奉雪的自己觉得羞愧。
当年……被自己冷眼相待的师尊,心中到底是什么感想呢?
牧谪突然不敢深想了。
若是他没有那半个元丹,没能听到他师尊的心里话,是不是这辈子都会以为他师尊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了?
牧谪突然打了个激灵。
还有夺舍之事……
牧谪在原地僵了许久,才迷茫地看向沈顾容,喃喃问他。
“师尊,您是……夺舍吗?”
沈顾容一呆,接着脸唰的一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