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晨钟响起,沈顾容浑浑噩噩地揉着腰坐起来。
他白发凌乱,干坐在榻上呆怔了许久,才意识到今日要去上早课。
「少爷,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你都是圣君了竟然还要上早课。」
「是啊是啊,太遭罪了,直接去书阁寻长老问不就成了吗?」
「都已经对牧谪说了,还是先起吧。」
「可是我不想起不想起……」
牧谪过来唤沈顾容起床,还没进门就听到他师尊又在闹觉。
「不要,不要。」
「起啊,起啊。」
牧谪:“……”
那慵懒还带着点睡意的“不要”,让牧谪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昨天晚上在他耳畔的那声带着呜咽暧昧的“不”。
牧谪的脸当即就红透了。
他站在门外,默念静心经彻底平息了脸上的燥热,这才推门而入。
“师尊。”
师尊已经闹好了觉,偏头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看了牧谪一眼,歪了歪头,疑惑地问:“你的嘴怎么了?”
牧谪:“……”
牧谪默念了无数静心经才强行冷静下来的情绪瞬间又有些失控了,他满脸慌乱,飞快地垂下头,含糊道:“没、没什么。”
沈顾容也没多想,下榻换好衣服,随着牧谪一起去了长赢山知白堂。
两人来得有些晚,上早课的弟子已经到了,无意中抬头看到冰绡覆目的沈顾容全都一呆。
接着整个知白堂乱成一团。
沈顾容闭关十年,而后就很少出现在离人峰弟子面前,这些新来的弟子还是头一回见到那传说中半步成圣的沈圣君。
知白堂的弟子满脸都是憧憬和亢奋,本能地压抑住惊叫,保持最后的理性。
沈顾容面不改色走进去,和牧谪一起挑选了个角落的位子,敛袍坐了下来。
牧谪眉头一皱,扫着周围呆怔的弟子们,有些不悦低声道:“不知礼数吗?”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张地爬起来行礼。
“见过圣君。”
沈顾容微微一抬手,冷淡道:“免了,上早课吧。”
众弟子惊慌失措地坐了回去,开始传言窃窃私语。
“是沈圣君啊啊啊!”
“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圣君!天啊!!”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这就是大乘期的威压吗?呜……腿软了。”
“三界暗中传闻沈圣君才是第一美人,果真不假……”
“我本不想来离人峰的,但是他实在是太好看太强了呜呜!”
这些弟子刚入门没多久,修为大部分还都只是筑基,这点修为在一个大乘期一个元婴期眼皮子底下传音,几乎等同于大声地告知天下了。
牧谪眉头皱得更紧了,沈顾容倒是听得挺欢喜的,支着下颌听听这个听听那个,有人夸他好看他还会多看那弟子一眼。
牧谪不知是被耳畔的尖叫声吵得心烦,还是单纯不想他师尊将眼神多分给其他人,他抬手一敲桌子,冷声道:“不许再传音。”
众弟子:“……”
众人“呜”了一声,这才意识到修为高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彻底安静了。
听不到旁人的传音,一旁师尊的心中话能听得更清楚了。
「嗯?为什么不要传音?继续啊,大点声夸。」
牧谪:“……”
沈顾容等来等去都没等到有人夸他,只好百无聊赖地等着书阁长老来。
他扫了一眼在一旁端端正正坐着的牧谪,突然想着:「他的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像是被人咬了的似的?」
牧谪:“……”
牧谪的头垂得更低了。
沈顾容研究着研究着就有点昏昏欲睡,大概是昨日妖修灵力带来的交欢期刚过,沈顾容十分容易疲倦,坐了没一会就开始打瞌睡。
他没想睡着,但意识却一点点陷入黑暗。
牧谪余光一直扫着他,见他头一点一点的,好像就要睡过去,在沈顾容倒向旁边的墙壁时猛地伸手托住他的脑袋,没让他直接撞到墙上去。
旁边的弟子根本不敢正眼看沈顾容,所以不知道被三界奉为清冷圣君的沈顾容正肆无忌惮地枕着徒弟的小臂睡得正熟。
一刻钟后,书阁长老打着哈欠进了知白堂。
他睡意朦胧,抬手敲了敲桌案,道:“今日来上授道课。”
敲桌案的声音直接将沈顾容给惊醒了,他猛地一颤,喃喃道:“你知错了吗?”
牧谪:“……”
沈顾容说完后,才缓缓清醒。
他先是睡眼惺忪地看了牧谪一眼,又歪头盯着桌案发了一会呆,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不受控制地倒吸一口冷气。
书阁长老被这个声音吵得本来有些不耐烦,正要训斥吵到他的弟子,视线一扫,正好落在沈顾容那张清冷的脸上。
长老:“……”
长老险些开口的训斥话立刻硬生生吞了回去,他干笑一声,颔首道:“圣君,有问题吗?”
沈顾容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他几乎崩溃了。
「啊啊啊——」
「我竟然……做春梦了?!」
牧谪:“……”
沈顾容:「对象竟然还是牧谪啊啊啊啊!」
牧谪:“???”
本来听到沈顾容做春梦还有些不爽的牧谪立刻心花怒放,不受控制地紧紧盯着他。
既然师尊……也做了关于我的春梦,那是不是代表,我还有希望?
他正这样欢喜地想着,就听到沈顾容狂乱地想:「我竟然一边咬他嘴唇一边问他知不知错?!啊啊啊天,哪家的师尊会这般教导徒弟啊?!误人子弟啊这是!」
牧谪:“……”
牧谪像是被当头泼了冷水。
那根本不是春梦,只是昨日的现实罢了。
牧谪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挺不好受的。
沈顾容崩溃了一会,这才意识到长老在和他说话,忙点头,绷着清冷的神情,道:“没有,您继续。”
长老这才继续。
沈顾容虽然表面上风流至极,平日里总是游着画舫去画美人,但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做“春梦”,他整个人臊得不行,都有点不敢看牧谪。
「若是兄长知晓我的第一次春梦对象是个男人,肯定会抽死我的。」
沈顾容自小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人便是比他大五岁的兄长,每回他爹娘舍不得下狠手教训他,但只要他兄长站在他身前冷冷看他一眼,沈顾容立刻乖顺如小狗,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沈顾容正担惊受怕着,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零碎的片段。
他后知后觉地心想:「等等,我在梦中咬了牧谪的唇,为什么他……」
沈顾容像是木头傀儡似的,一点点地偏过头,视线落在牧谪那微肿、细看还有齿痕的唇上。
沈顾容:“???”
沈顾容:“……”
沈顾容不知是不是受打击过了头,“啊”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心想:“真好,不是梦啊。”
不是梦……
「来个人杀了我吧!!!」
「雷罚呢?雷罚!!」
牧谪:“……”
沈顾容终于意识到那“梦”根本就是他昨晚半梦半醒时做出来的荒唐事,他崩溃如决堤的洪水,无数大浪朝着他扑面打来。
「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很想死了。」
牧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