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妆几乎被沈顾容掐得吐出来,啾啾哭着十分悲惨。
牧谪呆愣了大半天,才终于手忙脚乱地上前,在雪满妆蹬爪子魂飞西天之前,成功把他解救下来。
沈顾容白发凌乱,眼圈发红,因为冰绡的掉落,那看不见东西的浅色眸瞳涣散失神。
牧谪捧着雪满妆快步出了房,趁着将雪满妆送回虞星河房中的时间冷静了一下。
等到他调整好情绪再次回来的时候,沈顾容已经不在聚灵阵里了,牧谪扫了一眼,发现床榻上的锦被下凸出一个小鼓包来。
牧谪:“……”
牧谪把门掩好,撩开床幔轻声道:“师尊?”
师尊没吭声,在心中崩溃:「我不是你师尊!你师尊死了!」
牧谪:“……”
牧谪忍住笑意,不自觉地带着点哄孩子的语调轻声道:“我已经让离索师兄去找大师兄了,他应该很快会回来。”
沈顾容还是不肯出来。
牧谪也不着急,坐在一旁耐心地等着,听着他师尊在心中来回挣扎。
「啊啊好丢人啊让我死了吧!」
「哪里丢人了?我也不想这样的,要怪就要怪雪满妆!若没有他,根本没有这档子事!」
「怎么办怎么办?牧谪什么都瞧见了,他会不会看不起我这个师尊?」
「管他呢,我都在他面前丢人这么多次了,再来一次没什么。」
牧谪:“……”
他师尊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沈顾容在被子里又窝了一会,大概是被子里太憋得慌,又或者是丢人丢了太多次他彻底认命,终于慢吞吞地伸出莲藕似的手轻轻掀开锦被一角,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我的冰绡寻不到了。”
沈顾容软糯的小奶音让牧谪心一软:“我帮你找。”
沈顾容闷闷地说:“嗯。”
又把被角按下去了。
牧谪从未见过有这般反差的人,若不是亲眼见过,他根本不相信在所有人眼中不可一世孤高矜贵的圣君,背地里却有这般迷糊又惹人怜爱的模样。
但只要仔细回想,之前牧谪因为对沈顾容的厌恶和恐惧而忽视的那些细节也能发现,其实他师尊并不像表面上那般不可接近。
不过也是,一个睡觉都能从榻上翻下来,且梦呓还会叫娘亲的人,本性能端庄到哪儿去?
牧谪在聚灵阵里找到了冰绡,走到床边,把冰绡放在了榻上。
他轻轻拍了拍,示意冰绡在这:“师尊,找到了。”
很快,被子里伸出来一只手,摸索了两下抓着冰绡就缩了回去。
锦被的小鼓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沈顾容在给自己绑冰绡。
牧谪耐心等待。
没一会,沈顾容又掀开被子喘了一口气,小声说:“有衣服吗?”
牧谪摇头,他以为离索带他只玩半日就回山上,根本没想到要带换洗衣物。
沈顾容又把被子按下去了。
牧谪正在思考要不要去找虞星河借一身,房门突然被打开,温流冰眉头紧皱走了回来:“到底怎么回事?”
牧谪简短地解释一番,温流冰微微挑眉,走到床榻边,想也不想地抬手就把锦被给掀开了。
沈顾容:“……”
牧谪:“……”
沈顾容未着寸缕,比他身高还要长的白发凌乱裹着遮住他的身体,他本来蜷缩成一团,唯一的保护物乍一消失,他整个人就是一抖,愕然地抬起通红的眸子看向来人。
又是温流冰这个不干人事的逆徒!
就算看到幼崽模样的沈顾容,温流冰依然面不改色,好像他师尊是人是鸟,在他看来根本毫无差别。
沈顾容手忙脚乱地往床榻角落里爬,双目含泪差点哭出来。
他彻底忍不住,瞪了温流冰一眼,怒骂道:“混账东西!”
但沈顾容现在太小了,比牧谪还要小,这番眼圈泛红奶声奶气骂人的样子没有半分威慑性,反而让人有种想要揉捏他小脸颊的冲动。
温流冰发现自家师尊并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后,解释道:“依靠凤凰灵力来化形,本就容易出现问题,师尊不必担心,回到离人峰让楼师伯瞧瞧就没事了。”
沈顾容一把把被子夺过来,又躲了进去。
温流冰拍了拍被子,起身出去,好一会后回来,手中捧了件孩童穿的衣服。
沈顾容原本闷得喘不过气来,正在偷偷掀开被角打算喘一口气,听到那肆无忌惮的脚步声立刻又缩了回去。
“师尊,那竹简我已经寻人调查了,八成三日后会有消息。”他将衣衫放在床榻边,道,“师尊换好衣服,我随你们一起回离人峰。”
温流冰性子耿直到几乎算得上是发蠢了,沈顾容觉得自己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温流冰气得。
这么一会,沈顾容已经调整好心情,消了气,他闷声道:“好,你出去。”
现在为今之计,也只能尽快回去找奚孤行楼不归了。
温流冰一点头,站在门口等着,顺便把在一旁等着帮师尊穿衣服的牧谪也给拎了出去。
牧谪:“……”
沈顾容实在是被憋得不行,听到周围没有声音了,像是灵兽幼崽似的偷偷掀开被角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