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生来便有的血一样的双眸,代表着杀戮、残暴、狠绝和嗜血。在那一次与身为腾根的叶昭共同驱除鬼疫造福于百姓的祭事中,这双眸子慢慢转化成了平和的烟金色。这个几乎完全没有侵略性的温和颜色甚至一直伴着他到了万千年后的这个世间,除了刚觉醒的那一阵,他只有两次眸色转回血红,两次都为了叶昭。
这个和他以生命相惜相依的人,一定,不能死!
聂仁衍在心底冷冷哼笑了一声:开天斧?既然认了叶昭,那就必须得连老子一起认!
在金芒越来越盛,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山谷时,巨大的吊睛白虎猛地扑了上去,在接触到金芒的一瞬间,将那刀割活剐一般的感觉硬生生扛了下来,几乎加了股力道,顶着金芒,朝中心的叶昭靠过去。
一时间,山谷里目瞪口呆的众异兽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血肉淋漓的场面,就是让他们这帮活了千万年的货也承受不住。况且,那被刮得满身是血还硬是冲进了那片金芒之中的家伙,是穷奇吧?!上古四凶兽之一的角色都被弄成了那副样子,那金芒究竟是什么?!
在金芒包裹中意识渐渐陷于模糊的叶昭只觉得手背一热,一双掌心略带粗糙薄茧的手将他的双手包裹住,他的背贴上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胸口,那心脏搏动的起伏,呼吸的频率,即便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也不会认错——
聂仁衍。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背后圈抱着另一个几乎没了血色、苍白如纸的人,四只手交握重叠在一起……
那雪亮的匕刃上流着的,是叶昭的血,那朝外不断扩张的金色锋芒上沾染的,是聂仁衍的血……
终于饮够了的匕首在此刻彻底醒了过来,一声龙吟一般的清啸响起,连绵不绝,震动山河。在这整得人近乎血管崩裂的声响中,一个斧头形状的虚影从那片裹挟着狂风的金芒中探出头来,如潜龙浮水,腾出升天。那个虚影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变大,斧刃上繁复古老的花纹从若隐若现变得明晰可辨,直到整个斧面充斥于天地之间。
一时间,狂风如虎啸狼号般翻涌而起,从斧柄的位置迅速壮大,那金色的锋芒也随之笼罩在整个斧面四周,光芒喷薄而出,照亮了整个天地。
那些金芒如同无数开过锋的利刃,密密麻麻,洞穿了所有白雾。
……
已经有多久没看到日光从天空这样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了?大地上所有在这场浩劫中存活下来的人们,在被雾侵蚀得奄奄一息或是被绝望折磨得精疲力尽中这样想着……
已经有多久,习惯了千疮百孔的房屋,习惯了四处是废墟和血水的城市,习惯了这终日云雾缭绕人心惶惶的世间,以为或许直到生命终了,都见不到云开月明的那天?
幸好,还活着,活着等到了这一天。尽管亲眼看到的人已经不多了,但至少,他们没有在这场劫难中消失绝迹。
……
天地间所有的雾丝再没有如同过去那样突然消失,不知去向,而是在被金芒洞穿后,被那柄斧头吸了过去,融在了那虚影状的充斥天地的巨大斧面里。
它出现得有多快,消失得就有多快。片刻之后,所有白雾便无踪无影。巨斧像是吃了一顿饱饭一般,满足地熄了狂风,收了金芒。
虚影慢慢变淡,缩小,似乎将那样的灵魂重新拘进了那个小小不过尺寸长短的匕首中。
“成、成功了?!”大师身上的伤在栾树果汁的帮助下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虽然还有疤,但至少不会因为动作大些就重新迸裂开来。他张着嘴,几乎目睹了这雾被破开的全过程,重见天日的那瞬间,几乎要老泪纵横了。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抹了抹眼睛,从平坦的石块上一跃而下,那一瞬间,身手矫捷简直堪比年轻小伙。
然而他刚抬脚打算朝叶昭和聂仁衍跑过去。就听“铛琅”一声,那把依旧闪着微光的匕首从两人手中掉下。而一直勉力支撑着的两人此时终于彻底失了意识,身体一软,保持着半抱的姿势,双双倒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不能叫虐是吧o ̄▽ ̄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