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南书房。
景泰放下手中的奏疏,询问下面侍立的内阁诸臣,道:“这么说,你们都觉得以杜安樘的功绩,可以入阁了?”
建极殿大学士谢季安禀道:“回陛下,杜大人担任工部尚书已近十年,此次山东治水,功成凯旋,朝廷应当嘉奖,给予他入阁的荣誉。”
另外一人却道:“治水有功自然应当嘉奖,不过嘉奖也并不一定是要入阁。历来阁臣人数皆有定例,如今各位大人皆老当益壮,怕是不好再添一位阁臣了。
况且杜安樘执掌工部多年,将工部打理的井井有条,若是此时让他入阁,那工部又该让谁来执掌?总不能再效仿宗大人那样,一人挑起一阁一部吧?”
本朝重六部,很少有阁臣兼任尚书一职的,偏偏刑部尚书宗辙是个例外。
此人当着景泰帝的面给宗辙上眼药,宗辙如何不敢接招?他直接出列道:“有一说一,杜安樘是否晋升内阁大学士,全凭陛下圣裁,你我臣子只做建议之责。黄阁老说话不必遮遮掩掩,不论是内阁还是六部,都是朝廷命脉。
之前是朝廷缺乏可用之人,陛下才让我兼任刑部。如今若是黄大人有了合适的人选,只要陛下看了满意,不论是他要文华殿大学士还是刑部尚书之职,老夫自当退位让贤。”
“呵呵。”宗辙如此争锋相对,那人倒也不再多言,拱手一礼归位,宗辙也如是。
景泰帝沉默了一会儿,正要说话,忽然戴权行至他身边,低语了几句便退下了。
景泰帝道:“方才锦衣军方面传来消息,大理寺少卿张熙之子,内阁中丞陆文言之子,还有”
说着扫视了下方众人一眼,接着道:“还有刑部尚书杜安樘幼子,临街纵马伤人,而且还指使家人殴打妇孺。若非禁军都虞侯贾宝玉正好经过,制止了他三人,只怕已经在闹市做出了命案,真是好胆量。”
众人闻言,皆吃一惊,不敢怀疑景泰帝所言真假,谢季安便出列道:“杜安樘大人这些年忙于工部政务,少有时间管教家中子嗣,加上,陛下也知道杜大人六女一子,还是老来所得,难免娇纵一些,念在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临街撞个人是平常的事,只要不放上台面就没什么。但是皇帝既然已经把它摆上台面了,就不能不慎重对待。
况且又刚好是在杜安樘从山东返回京城这个档口,要是景泰帝以此为由不许杜安樘入阁,也是合情合理的。
当街伤人,殴打妇孺,这么没品的事都干得出来,朝廷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入阁?
景泰帝却没再说这个,似乎觉得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说来只是缓解一下气氛。
“河间郡王已经有许多年没回京了,他小时候在宗室诸多子弟当中,就是最得太上皇喜欢的。
今年又是太上皇八十岁大寿,朕准备宣他回京,让他来主持太上皇的八十岁寿宴,诸位以为如何?”
皇室之事,自然没有太多外臣置喙的地方。况且景泰帝所言不虚,宗室子弟,太上皇确实最喜欢河间王,这些年河间王也一直坐镇西北。
当然,多数人一听景泰此言,立马就知道,河间王此次回京,景泰帝大概就不想再放他回去了。
景泰帝想让王子腾掌控北边九省三十万边军的事,在朝廷之内已经议了一阵子了。
有河间王在西北,无疑是对王子腾最大的掣肘。景泰帝这已经是在给王子腾拆除障碍了。
虽然心照不宣,却也没有人反对,他们总不能阻碍皇帝的孝心,和阻止河间王回京尽孝吧?
因此皆赞扬景泰帝此举乃是“孝心感动天地”、“德行感召世人”的大善之举。
景泰帝似乎被他们的马屁拍高兴了,一摆手道:“杜安樘执掌工部多年,劳苦功高,你们内阁下去着一个具体的章程出来,待杜安樘回京,便调入内阁。
另外,朕已经决定,平升王子腾为九省都检点,节度北边九省兵马,保我大玄北方安定,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在场的内阁老臣多半都是太上皇提拔上来的人,他们自然知道,这些年太上皇已经不问政事,悉数交给景泰帝打理。唯独兵权,景泰帝沾不到太多。
大玄最精锐的几支军队,始终还是掌握在太上皇的手中。
不过,先不说之前王子腾就已经是九省统制,如今升为九省都检点也算是顺理成章,关键是,景泰帝明确说了,他已经决定了,这个时候反对,不是打他的脸么?
当众打皇帝的脸,显然是不智的行为。
况且,景泰也做了交换,答应让杜安樘入阁。
和平年代,很多人还是觉得,入阁才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与权力,相比之下,九省兵权,反而不如这个。
反正,就算让王子腾去,九省那么大,他也不一定能够从那么多老将手中完全接管过去兵权。
如此,杜安樘回京升入内阁,调河间王回京主持太上皇的八十寿诞还有王子腾升九省都点检这几件大事,便基本敲定,南书房议政结束,众臣各散。
吴贵妃心情很烦躁。
她生病的这半个多月以来,皇帝居然只去看过她一次,然后就再没有来过钟粹宫,只是隔几日命人送一些补品之类的过来。
今晚她终于耐不住,收拾装扮一番,端了滋补养生壮阳的汤给景泰帝送去,不料景泰帝先是敷衍,而后竟有生怒之状,她才不敢多言,讪讪告退。
出了养心殿,本来心情就极差的吴贵妃,恰巧正看见贾宝玉带着禁军侍卫在周围巡视。
她顿时横眉倒竖,故意绕到贾宝玉等人的前面,在贾宝玉等人跪地行礼之时,忽然出脚朝着贾宝玉踹去。
她突然如此,众人皆不防,不想贵妃娘娘为何如此。更让吴贵妃后面的几个太监宫女想不到的是,贵妃娘娘居然没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