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
“唐寺正,你尽快会同林府的管事,拟一份林府旧仆在城内城外的分布图,然后根据排查记录,看看是否有住在同一区域,却没有过来祭拜的。”
“如果有,那就派人过去查一查,看看他们为什么没有来。”
再譬如:
“杨寺丞,你想法子去抽调些信得过的妇人——不拘是衙役是们的妻子,还是姐妹子女——让她们以贴身保护的名义,暂时入驻林府后宅各院。”
“务必将林家女眷的一举一动,都记录在案。”
以及:
“陈寺副,你……你今晚负责守夜。”
等铺排下这些职司之后,孙绍宗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了,眼下又没有新的调查方向,便准备暂且回家休息。
不过在临走之前,他再一次来到了前院灵堂。
在门外悄悄打量了许久,将林家众人的举止言谈尽收眼底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沈佩兰身上。
她的眼泪似乎一直就没断过,甚至哭的眼眶都开始肿胀了。
看这伤心程度,难道她和林齐晟之间,真的是狼狈为奸不成?
可这一树梨花压海棠,又是不伦之恋,当中更裹杂了沈佩兰丈夫的性命,她要多没心没肺外加寡言鲜耻,才会甘愿同林齐晟苟且?
凝目望着那娇小的身影,孙绍宗心下是百般的不解。
就在这时,灵堂里忽然有些骚动起来,几乎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望向了北墙根儿下的棺材,林修缘甚至吃惊的站了起来。
唯独有一个人,丝毫没有收到任何影响,依旧在草席上悲悲切切的跪坐着——这人,正是林齐晟的儿媳沈佩兰。
这一瞬间,孙绍宗脑海中猛地冒出个念头:沈佩兰为之悲伤、为之怀念的,恐怕并不是林齐晟!
难道是在哭早夭的丈夫?
可这也还是说不通!
如果她不是凶手的话,丈夫早已经死了两年多,即便是触景生情,也不该伤心个没完没了。
如果她是凶手的话,如今大仇得报,更没道理哭的这般凄凄切切。
那她到底是在哭谁?
正寻思着,里面的骚动却是越来越大,有几个小妾满面惊恐的,甚至已经缩到了门口,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夺门而逃。
孙绍宗见状,便也凑到门前探问道:“里面发生么什么事了?灵堂重地,怎得如此嘈杂?”
“孙大人,您来的正好!”
眼见孙绍宗突然露面,林修缘顿时大喜,几步抢到近前,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惶恐道:“家父……家父他方才好像是放了个……放了个屁!”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心直口快的小妾,便忍不住惊恐的尖叫起来:“老爷该不会是诈尸了吧?!”
这话一出,周围又是一阵骚动。
林修缘不满的横了她一眼,可自己脸上的肌肉,也止不住的突突乱颤。
孙绍宗听罢,却是不以为意的问:“方才可是有人动过尸身或者棺材?”
“刚才……刚才法元寺的大师,曾替家父用熏香净身,当时似乎曾碰触过尸首。”
“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孙绍宗解释道:“尸体腐化之后,体内充满了各种气,偶尔出现外泄的状况,听起来就和活人放屁差不多。”
毕竟是公认的专业人士,他这一解释,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孙绍宗乘势向林修缘辞别,林修缘则是一直将他送到了院门外。
而在这期间,那沈佩兰依旧充耳不闻的跪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