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倒没什么稀罕的。”
尤氏笑道:“倒是回来以后听了个消息,让人颇有几分唏嘘。”
“是什么消息?”
“听说今儿上午,北静王亲自带着卫家二郎,去孙府登门道谢了,据说同孙家二郎相谈甚欢,如今已是尽弃前嫌。”
听到这两个‘二郎’,薛姨妈顿时又魂不守舍起来。
好在王夫人也正沉浸在莫名的情绪之中,压根未曾留意她的变化。
“唉”
就听王夫人一声叹息:“这才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早七八年间,卫家和孙家可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卫若兰更是公认的年轻才俊,都说是未来必成大器。”
“当时谁又曾听过孙二郎的名头?可谁曾想这才几年的功夫,孙家二郎名动天下,卫家二郎却遭了牢狱之灾,险些成了刀下之鬼。”
“可说是呢。”
尤氏也忙加油添醋的附和着:“听说卫家二郎在牢里,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整个人瘦脱了形不说,连头发也白了近半,那还有当初的俊俏模样?”
说到这里,她又双掌合十口选佛号:“阿弥陀佛,说来也是老天爷保佑,当初没等订下婚事,他就被下了大狱,否则可就苦了湘云妹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感叹着世事无常福祸难料。
可对于另外一个更明显的例子——镇国公府牛家——却是半句不提。
这自然是因为牛家在各方面,都同荣国府有着相似之处——同样都是开国功勋,同样都是靠后宫裙带关系攀上巅峰。
故而两人都刻意的避开了牛家,免得触了霉头。
说完了卫若兰的事儿,两人又闲扯了些有的没的,譬如腊月里,该如何为贾政接风洗尘;再譬如长房那边儿,与赵国舅之间的冲突。
等到尤氏带着孩子离开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
不过王夫人却并未忘记自己说了半截的话,送走尤氏之后,立刻屏退左右,拉着薛姨妈的手重新坐回了罗汉床上。
“其实我这几日也琢磨过了。”
她一面观察着妹妹的表情变幻,一面小心翼翼的道:“要说比宝玉强的人选,现成就有一个,那孙家二郎……”
“不行!”
谁知孙家二郎的名姓一出,薛姨妈却像是被人在屁股上捅了一棍似的,蹭一下窜起老高,摇头摆手道:“孙家二郎不成的,决计不成的!”
这反映却把王夫人吓了一跳,她忙把薛姨妈摁回了座位上,半是嗔怪半是纳闷的问:“你嚷什么?以那孙家二郎如今的行市,多少王孙贵族抢着要与他结亲呢,怎得到你这里就决计不成了?”
“我……我……”
薛姨妈自知失态,只急的如坐针毡一般,忍不住脱口道:“宝钗曾说过,那孙二郎家中的宠妾生下了庶长子,又得了朝廷的封赏,日后怕是……怕是家宅不宁。”
王夫人这才释然,随即却调侃道:“这怕什么?旁人也还罢了,宝钗与你一般无二,指定是个好生养的,进门之后若能尽快诞下孙家的嫡子,还愁……”
不曾想她这话还没说完,薛姨妈又火烧火燎的跳了起来,这次压根不给王夫人反应的机会,慌里慌张的丢下一句:“我……我突然想起家中有事,就不叨扰姐姐了!”
说着,火烧屁股似的夺门而去。
“这是怎得了?”
王夫人一阵莫名其妙,不过就是调侃几句侄女是个好生养的,她这做母亲的急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