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态度似乎甚是坚决,陈敬德便犹犹豫豫的起身,战战兢兢的挨了半个屁股上去。
“陈寺副。”
那官袍刚蹭在椅子上,孙绍宗一点名,他忙又蹿了起来,虽没有重新跪倒,却也是虾米似的弓着身子。
若非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孙绍宗是真不愿意理睬这种货色!
现下却也只能耐着性子,打着官腔道:“说实话,你对本官心怀怨怼,也是人之常情。”
噗通
话音未落,陈敬德又出溜到了地上,筛糠似的叫道:“卑职不敢、卑职……”
“起来听我说完!”
孙绍宗不得不提高音量,待陈敬德战战兢兢起身之后,又扬声道:“虽然本官是因为初来乍到,千头万绪都没理清,才不得不把这案子压倒了下面。”
“可推诿就是推诿,这等通天的大案,让你一个寺副独自查办,也的确是难为你了。”
“大人英名啊!”
陈敬德第三次跪了下去,这次却是诚心实意了许多,就听他带着哭音道:“户部上上下下都是手眼通天的主儿,卑职一个区区从六品,就算有些蛛丝马迹,又敢拿问哪个?”
“偏廷尉大人为了填补亏空,又一个劲儿的催逼着,卑职……卑职实在是没法子啊!”
说着说着,眼泪都挤出几滴来。
“起来说话。”
孙绍宗适时上前,亲自把他搀扶起来,嗓音也愈发的柔和:“正因为本官知道你是事出有因,才没有计较你昨日的行径——只要你以后实心办差,此事就此揭过。”
“大人!卑职实在是愧……”
“不过你以后若是敢推诿敷衍,坏了咱们左寺的差事,我却是决然饶不得你!”
听孙绍宗特地点出‘咱们左寺’二字,陈敬德虽然不够聪明,却也立刻恍然大悟。
于是忙翻身跪倒,信誓旦旦的道:“卑职从今往后,一定唯少卿大人马首是瞻,绝不敢再欺瞒敷衍大人!”
这狗腿子的名分,就算是定下了。
但他究竟堪不堪驱使,却要慢慢观察才知道。
先凑合着救救急吧。
“好!”
心下给陈敬德挂了个‘见习’的牌子,孙绍宗口中却是叫了声‘好’。
转身回了座位,又不容置疑的吩咐道:“既有此话,本官也不跟你客气什么——你速去牢中,把昨天随船飘来的两具尸首,转送到仵作处勘验。”
“卑职领命!”
陈敬德利落的应了,忽又愣怔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的探问道:“大人,那吕给谏的案子……”
“糊涂!”
孙绍宗脸色一冷:“尸体飘到大理寺的消息,估计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若不早早处置了,你我还有什么颜面,自称天下刑名之首?!”
说着,又挥了挥手:“下去吧,记得让仵作仔细验看,本官待会儿还要亲自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