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对那丫鬟嘘寒问暖的,等到了琴室门前,更是紧赶几步,发出了烂漫少女一般的清脆笑声:“表姐咱们这一别数月,可真是想死我了!”
其实两家都在京城之中,真要知己的亲戚,又哪会几个月不见一面?
卫氏心下嗤鼻,却也不好表现出来,起身往外迎了几步,歉意的道:“方才听下人禀报你二哥的事儿,不觉竟耽搁了这许久,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就在不久前,夏金桂才对卫若兰的遭遇,好一番幸灾乐祸。
但此时听得‘二哥’的事儿,她那明艳的小脸却立刻愁云惨淡起来,将帕子往口鼻上一掩,泫然若泣的道:“可惜我家使不上力,否则便是拼着倾家荡产,也要把二哥哥救出来!”
这话却是说的卫氏心中一动,仔细端详了夏金桂几眼,暗道这莫不是天意使然?
夏家与卫家是姨表亲,夏金桂同卫家姐弟自小便在一处耍,可因为经常使刁耍蛮,很是不得卫家姐弟待见。
不过自从卫氏嫁到北静王府之后,这一切就发生了变化——夏金桂在卫若兰面前,是百般的乖顺温柔、妩媚妖娆。
因她本就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坯子,这般小意殷勤,自是把卫若兰迷的神魂颠倒,险些就与她做了夫妻。
然而卫氏却鄙弃她前倨后恭,又瞧她骨子里风流浪荡,不似什么正经路数,便一力做主拆散了二人,后来又意图把史湘云说给卫若兰为妻。
也正因此,两家的关系近年来疏远了不少。
事到如今,卫氏虽仍是瞧不上她,可她这好颜色却不是假的,更难得的是对卫若兰锲而不舍……
想到这里,卫氏将银牙一咬,挥手斥退了左右,拉着夏金桂在东侧的矮几旁对坐。
几次欲言又止之后,才终于开口问道:“妹妹果然欲救兰哥儿?”
夏金桂不知她闹的是哪一出,但先前刚说了倾家荡产的大话,如今哪好往回收?
尤其夏家如今遇到了麻烦,正要仰仗北静王府的权势读过难关,如何就敢得罪了她?
因而夏金桂急忙点头似啄米,恳切道:“只要能救下二哥哥,妹妹便是做什么都乐意!”
“那好!眼下正有个绝好的机会!”
卫氏说着,两条长腿在软垫上一撑,将身子探到夏金桂身边,附耳细语了几句。
饶是夏金桂一身的风流浪荡骨,乍听她那些匪夷所思的话,还是禁不住吓了一跳。
将臻首摇的拨浪鼓仿佛,连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姐姐莫不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好妹妹!”
卫氏一把攥住夏金桂的手腕,目光灼灼的道:“若是兰哥儿侥幸得脱,我便让他娶你为妻——他若敢忘恩负义计较什么,你只管来寻我,我必不容他反悔!”
若是夏金桂当真对卫若兰死心塌地,这许诺或许还有些用处。
可如今卫若兰前程尽毁,即便侥幸得脱,也难以官复原职——似夏金桂这等逢高踩低的秉性,却哪里还瞧得上他?
方才之所以说的‘情深意切’,不过是在逢迎卫氏罢了。
因而听了这许诺,夏金桂心头先啐了几声,正思量该如何婉转拒绝,脑子里忽又闪过个念头——卫若兰固然废了,可那孙大人却是如日中天!
听说还是太子最信重的人!
太子又是皇后娘娘的亲生骨肉……
而宫中的大事小情,又有多少是皇后娘娘摆不平的?
想到这里,她显示摆出一脸悲怯,用贝齿扣住半边朱唇,‘思量’了半晌,这才决然道:“我虽不是三贞九烈的女子,却也晓得从一而终的道理,即便能救得二哥哥脱身,也不敢再以残花败柳之身高攀二哥哥,只求姐姐能做主,让那……让那孙大人认下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