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宗脚下紧赶了几步,又寻了那崎岖的林荫小道,只顾闷头向前。
眼见到了一处密林左近,却忽觉那林中隐隐似有些火光——倒也不像是走了水,而是有人在焚烧着什么。
若是换了在旁人家中,孙绍宗说不得也就径自走开了。
但这大观园里却是招过贼的,更曾有几名贼人,在林中密谋——当然,并不是眼前这个林子。
于是孙绍宗便悄没声的,循着那火光摸了过去。
这林子并不大,只行了七八步远,便到了中央的小亭中——若非如此,孙绍宗也不会瞧见火光了。
眼见到了近前,孙绍宗定睛往那亭中望去,却险些‘咦’出一声。
却原来那亭中,正有一雍容丰腴的妇人,蹲在地上往一个小小的铜盆里添着纸钱。
薛姨妈?
她怎会跑来这里烧纸?
莫非今儿是她家那死鬼的忌日?
也不对啊,真要是父亲的忌日,薛宝钗那还有闲工夫去吟诗作对?
再说丈夫的忌日,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来烧纸。
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
因瞧见薛姨妈口中,似乎还在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孙绍宗就待凑近些听个真切。
谁曾想刚往里迈了几步,就听脚下‘咔嚓’一声脆响,却是不小心踩断了雪里埋着的枯枝!
“谁?!”
薛姨妈立刻站直身子,向着这边望了过来。
这倒霉林子,最大的树也不过碗口粗,压根就遮不住孙绍宗的身形!
没奈何,他也只能装出一副落落大方样子,迈步向着亭中走去:“小侄瞧这里隐隐有些火光,生怕是走了水,便钻进来想要瞧个究竟,谁承想竟是伯母在此。”
说着,他低头扫了眼地上的火盆,奇道:“今儿莫非是薛家世叔的忌日?”
“怎么会!”
薛姨妈见是孙绍宗,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却又提起了心肠,讪讪的往后退了半步,口中道:“我只是习惯了一有什么烦心事,便跟他念叨念叨。”
当初在王夫人院里,因笃定孙绍宗不敢无礼,她言语间颇有些挑逗之意。
可如今在这密林之中,孤男寡女的也没个外人,她却哪还有逗弄孙绍宗的胆量与心思?
匆匆解释了个大概,她便又急道:“我还要去姐姐那里,就不同二郎多说什么了。”
说着,微微施了一礼,便自反方向出了小亭,准备穿过密林回到正路上。
啧
两年不见,这薛姨妈倒真是见外多了。
眼见她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辨个清楚就胡乱往前闯,孙绍宗忙扬声提醒道:“路上湿滑的紧,伯母千万小心……”
嘶啦
啪啪!
谁知这句提醒还未曾说完,便先听到了一阵裂锦之声,紧接着又是啪啪两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断掉了。
而伴随着这些动静,那薛姨妈猛地往前踉跄了几步,那一身羽毛缎斗篷便飘飘荡荡的落在里地上。
这还不算,那一身仿唐款的宫裙,竟也不知是哪里被扯破了,两下里垮了下来,只露出一对儿欺霜赛雪的臂膀,半截光洁如玉的粉背,以及一件秋香色盘金绣龙的胸围。
“啊!!!”
孙绍宗正看的愣怔,却听得薛姨妈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