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自称民妇,却显然是个有些身份的。
因为府衙里但凡是白身,即便是赵无畏那样握有实权的,也习惯以‘老爷’称呼孙绍宗。
反之,府里的文吏或者官员们,无论手上实权大小,都惯以‘大人’相称。
“你是……”
孙绍宗正待发问。
旁边却忽然闪出了程日兴,劈头盖脸的呵斥道:“你这婆娘,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家里说,怎得跑到府衙来了?!”
原来这女人是程日兴的老婆。
既然是家务事,孙绍宗自然懒得掺和,留他夫妻二人在门口说话,径自去了韩安邦那里回禀差事。
打从前几天接了那道圣旨,这位韩大人便又焕发出了勃勃生机,腰也不驼了、腿也不酸了、听说一口气批阅公文到半夜,都不带打瞌睡的。
怪不得都说权利是男人的春药呢!
而且这一站稳脚跟,那勾心斗角的心思便也随之卷土重来,言语间对孙绍宗颇有拉拢之意。
不过按照孙绍宗的推断,这厮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总的来说仍是大势已去,眼下也只能说是回光返照罢了。
因此自然不愿与他牵扯过深,只随便敷衍了几句,便急忙起身告辞离开。
等到了刑名司东厢小院,却见程日兴沉着脸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东翁,那妙玉死活不肯答应去府上教书,还……还……”
他老婆找上门来,原来是为了这事。
孙绍宗默不作声的进了堂屋,这才问道:“还怎得了?”
“她还把您和孙将军挖苦了一番,说是去您府上教书,没得污了她的名声!”程日兴说到这里,愤愤然道:“东翁,这小娘皮如此不识好歹,要不要给她些教训瞧瞧?”
“教训?”
孙绍宗玩味的看着他问:“你准备怎么教训她?”
见他似乎有些意动,程日立刻兴胸有成竹的道:“近些日子,那醉金刚倪二常到学生府上,言说想为东翁效劳,不妨便把此事交给他来处置!”
“呵呵。”
孙绍宗不置可否的一笑,忽然问道:“我如今官声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
程日兴虽然不明白,他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立刻挑起大拇指道:“东翁‘神断’之名可说是响彻京城,论名声在这顺天府一众官员当中,那绝对是首屈一指!”
“既然如此……”
孙绍宗眉毛一立,冷冷的盯着程日兴道:“她一个弱女子,即便不愿意上门教书,委婉拒绝也就罢了,何必平白无故的得罪我?
“这……这……”
程日兴支吾了两声,在那刮骨钢刀似眼神逼迫下,终于还是讪讪道:“是我家那婆娘多嘴说了句‘若是被东翁看上,说不定也能抬举做个姨娘’,那小尼姑便恼了……”
“哼!”
孙绍宗冷哼了一声,道:“人家不乐意做小,一时口不择言也算不得什么——倒是你,在我面前如此歪曲挑拨,却是把本官当成了什么人了?欺男霸女的高衙内么?”
噗通
程日兴终于忍不住跪了下来,急道:“东翁恕罪,小人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万没有要坏东翁名声的意思!”
孙绍宗又等他告饶了几句,这才一甩袖子道:“起来吧,念在是初犯,我便饶过你这次——下次若再敢在我面前胡乱搬弄是非,莫怪我容不得你!”
程日兴连道了几声‘不敢’,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小心翼翼的探寻道:“那请女先生这事儿……”
“照旧由你负责,尽量寻那上了年纪、性子稳重的,免得外面以为我是在搜罗美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