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韩非忽然感觉手臂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一只流浪猫跳上了长椅,趴在了他的旁边,那毛茸茸的尾巴好像有自己思想,来回晃动。
“我是不是占了你的位置?”韩非正想要去摸那只猫的脑袋,所有流浪猫好像突然闻到了什么气味,它们一起从韩非身边离开,跑向了树丛的另一边。
有些疑惑的韩非站了起来,西装革履的他转身向后看去,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正拿着刚打开的猫罐头走来。
四目相对,两人满脸的惊讶,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没去学校吗?”
“你没去上班吗?”
西装革履的韩非,看着身穿校服的傅生,父子两人面对面站在小公园里。
风吹动树梢,细碎的阳光洒落,猫咪们眼巴巴看着傅生手里的猫罐头,不断的叫着,好像在问你们在干什么?
“我其实每天都想要去学校的,但总是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就会犹豫,不愿意向前。”傅生放下猫罐头,那几只流浪猫都围了过去:“你又是为什么不去上班呢?”
“我被辞退了。”韩非走过树丛,来到了傅生这边,他和傅生并排坐在了公园的长椅上。
父子两人没有再说话,他们一起看着那些流浪猫。
“有时候我挺羡慕它们,什么都不用想,自由自在的,也不需要去懂太多的东西。”傅生摸着一只流浪猫的下巴,那猫似乎很喜欢傅生,跟他特别亲近。
“如果有家的话,谁又愿意做一只流浪猫?”韩非是一个孤儿,他内心深处隐藏着对家的渴望,正是这种渴望让他愿意去保护幸福小区的邻居,保护那一个个把他当做家人的鬼。
猫咪们吃完后,有的立刻跑走,有的对人爱答不理,还有的趴在原地,像一个失去了梦想的毛球。
傅生没有去上学,韩非没有去上班,父子俩在冷清的公园坐到中午,虽然没聊什么,但距离拉近了很多,这应该也是他们独处时间最长的一天。
中午十二点,傅生从书包里拿出了餐盒,他打开盖子,正准备去吃,忽然发现韩非一直在看着他。
“要一起吗?”
“好。”
“?”
傅生拿着唯一的筷子,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你这孩子,那你问我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拒绝的。”
听到傅生的回答,韩非感到了一点久违的开心。
“光吃那点菜怎么够?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买点东西。”韩非摸了摸口袋,他朝着小公园外面走去。
没过多久,韩非提着一个大袋子回来了。
他将沉甸甸的袋子放在了长椅上,然后自己靠着椅背,似乎心情很是舒畅。
傅生好奇的朝袋子里看了一眼,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啤酒。
“自从遇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碰过酒,我担心自己被酒精麻痹,在午夜零点之后出现判断失误,要知道,任何一丁点的偏差都会让我丧命。”韩非打开了一罐啤酒:“我失去了很多东西,但也拥有了很多东西,我不知道是该感谢你,还是该憎恨你。”
喝完的罐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被韩非准确的丢进了垃圾桶。
“我不是太懂你在说什么?”傅生眼中满是疑惑。
“大体上来讲,我还是更偏向于感谢你,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做这一切。”韩非又打开了一罐啤酒,他瞥了傅生一眼:“要试试吗?”
“不了。”傅生摇了摇头,专心吃饭。
吃完饭后,傅生去清洗了餐盒,然后坐在长椅上开始自学。
韩非则难得尽兴的喝了起来,他就坐在傅生身边,靠着世界的中心,短暂放松自己时刻绷紧的神经。
太阳慢慢下山,在光线变暗后,傅生将课本和习题放回书包,朝旁边看了一眼。
韩非身上的西装变得皱皱巴巴,他喝完了袋子里所有的酒,歪歪斜斜的躺在长椅上,好像是睡着了。
“你是不是一直都很累?”
傅生从未见过自己父亲露出这样的一面,以前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是威严、粗鲁、自私,因为父亲自身能力极强,所以对孩子也要求十分严格,稍有违逆,便会呵斥、打骂。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傅生感觉自己的父亲好像变了。
也许是因为那天在后巷里,傅生看到父亲为自己撑腰,赶走了所有的混混;也许是因为他偷听到父亲在电话里告诉母亲,说是把校长给打了;又或者是因为父亲选择相信自己的话,最终协助警方为老校长洗脱冤屈。
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在傅生脑海中闪过,他过了好久才恢复平静。
太阳已经快要下山,傅生将书包整理好,然后他轻轻晃了晃昏睡的韩非。
“爸,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