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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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无师挑眉:“阿峤,你这么信守承诺的人,总不会连这点小小要求都要毁约罢?”

沈峤灵机一动:“那也是晏宗主言而无信在先的。”

晏无师:“我如何言而无信了?”

沈峤:“晏宗主记性未免也太差了,你从前明明说过,自己只要需要对手,不需要朋友,怎么转眼间,贫道就成了你的至交好友?”

晏无师含笑:“那不叫言而无信,只是时移势易,那时候我的确是这样觉得,不过人的想法总会改变,难不成阿峤你三岁的时候看见糖人会走不动路,现在看见糖人还会走不动路吗?”

沈峤微哼一声:“我只知道有些人的确见了糖人会走不动路!”

他说的正是“谢陵”那会儿的事。

晏无师却面露讶异,故意曲解:“真的么,竟有人如此长情?那可不正适合当至交好友么?”

这人怎么这样无耻,反正横竖都有理啊!

沈峤心知自己在口舌上占不到便宜,又见其他人都看着他们两人,不由面上微热,忽然觉得幼稚无比,忙压低了声音道:“大庭广众之下,晏宗主自重些罢,有什么争议也请回去再说!”

晏无师笑道:“我不过是请你吃这一勺鱼滑而已,怎么就不自重了?”

说罢他依旧将汤匙递向沈峤,沈峤往后避开,抬手欲推,晏无师不见如何动作,手腕一翻,汤匙转眼出现在另一只手,兀自递向沈峤,显然势在必得。

两人身形未动,袖子翻飞,瞬间已经过了数招,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许多人还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赵持盈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劝架,不少碧霞宗弟子却将其视为难得一见的学习机会,都盯紧了两人的动作,生怕有片刻疏漏。

十五在两人刚刚动手的时候就想起身劝阻,却被宇文诵拉住。

“师兄不妨细看,师尊与晏宗主只是在切磋,并没有交手,否则此时早就打得天翻地覆了,怎会还各自安坐如山?”宇文诵道。

十五不无担心:“方才明明还好好的,为何说动手就动手了?”

宇文诵盯着两人动作,漫不经心道:“许是晏宗主看师尊不顺眼,故意找茬罢?”

十五吓了一跳:“晏宗主为何看师尊不顺眼?”

宇文诵少年老成,凡事却知道一半不解一半,说不出个所以然,闻言就摇摇头:“好像是方才觉得被师尊冷落了,所以心存不快罢。”

十五恍然大悟,细细回味这句话,却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

那头二人交手,你来我往甚是精彩,众人瞧得目不转睛,甚至都忘了两人交手的初衷,晏无师一手捏着汤匙,只以手腕手臂与对方过招,另一只手则趁隙弹起桌案上的花生米袭向十五。

沈峤见状自然要帮其挡下,他的袍袖宽大,一拍一卷,美妙惬意,带着一股道门特有的闲适自在,令观者不由身心舒展,莫说碧霞宗众弟子,连赵持盈岳昆池脸上都带出赞叹之色。

但就在这一瞬间,晏无师已伸手缠上对方腰际,又将汤匙递至对方嘴边,在沈峤后腰的手点向他一处穴道,沈峤下意识弓身躲避,那头口舌失了防备,一勺鱼滑已然入口。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等沈峤出手,晏无师见好就收,全身而退,含笑道:“沈道长可真是口是心非,既然想吃又何必如此推让一番,让人好生费力气,早张开口不就好了。”

这简直是……!

沈峤艰难咽下鱼滑,在愤而离席与直接跟对方大打出手之间摇摆不定。

前者对东道主失了礼数,后者则显得自己大题小做。

可这简直是……恬不知耻,是可忍孰不可忍!

难不成我沈峤就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被你当玩物一般把玩于股掌之间吗?

沈峤沉下脸色,这回是真生气了。

但他也没有当场发作,因为这样一来未免会让赵持盈他们难做,便颔首淡淡道:“晏宗主的确技高一筹,我实不如也,多谢赐教。”

又举起杯子向赵持盈致意:“多谢赵宗主在我出门期间代为关照十五,我不善喝酒,便以茶代酒敬赵宗主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