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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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言泪眼汪汪,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不准哭!”宇文诵对她道,“前面有个亭子,我来过的,我们去那里坐一下。”

沈峤思忖方才他们几人交手之时,城中没有追兵出来,想必宇文宪的事情也有不少人暗中同情帮忙,一时半会不至于有危险,就没有忙着强提真气带他们走。

窦言忙点点头,两人扶着沈峤往前走。

走了没多远,拐过一个弯,果然看见一个小亭子。

只是亭子里却立着两个人。

亭外还系着一匹马。

“是阿爹!”没等沈峤反应,窦言就眼尖认出对方身份,但她没有抛下沈峤,反而依旧搀扶着沈峤,直至来到亭中,方才飞扑过去。

“阿爹!”

“阿言!”

窦毅将女儿紧紧搂住,满脸焦灼霎时化为惊喜。

宇文诵眼见这一幕,不由想起惨死的父亲,忍耐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扑簌扑簌掉下来。

一只手覆上他的脑袋,轻轻摩挲,带着温暖。

是沈峤。

宇文诵没有说话,没有抽泣出声,只是忍不住靠近沈峤些许,依偎在他身边。

短短时间之内,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一种无言的信任和默契,这是经过生死考验换来的。

窦毅向沈峤拱手躬身:“多谢沈道尊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毅没齿难忘!”

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所以连尊称也换作对道门中人至高的敬称。

当年沈峤之师祁凤阁,同样得称一声祁凤道尊。

“窦郎君不必客气!”沈峤的声音有些黯哑虚弱。

“在下终南派长孙晟,当日在苏家寿宴上,与沈道尊有过一面之缘,您也许还记得我。”窦毅身旁的人开口道,一面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玉露丸,终南派用来治内伤的,还有些效用,请沈道尊收下。”

沈峤也不与他客气,道谢之后便接过来。

长孙晟:“齐王之冤,天下皆知,可惜功高震主,今上倒行逆施,陷害忠良,人人皆知,晟因身后还有家族要照料,行事多有顾忌,如今见道尊所为,方觉羞愧,请受晟一拜!”

沈峤伸手扶住他:“道有三千,各人选择的道不同,本也没什么可非议的,若没有你们在背后相帮,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脱身。苏家不似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苏氏满门老小还在长安,方才却与我一道当面反抗宇文赟,他们不会有事罢?”

长孙晟:“是,您放心,我师从终南派,长孙家在长安也还有些关系,可以将苏家人都暗中带往终南山去暂避。不如您也带着宇文七郎一并上山,终南山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总还是有些勇气对抗周主爪牙的。”

沈峤却摇摇头:“不了,终南山离长安近,若宇文赟执意追究到底,终归并非久留之地,我想带他走远一些,彻底脱离危险再说。”

长孙晟与窦毅相望一眼,前者叹息:“也罢,此马虽非千里马,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名驹,道尊如今身有不便,以其代步,想必也方便许多!”

第86章

长孙晟所言不虚,玉露丸果然卓有成效,沈峤用了两丸,稍作片刻,加上体内朱阳策真气运行,经脉疏通,气血活络,胸口闷痛感渐渐少了许多,也不似之前那样说一句话都非常吃力了。

他辞别长孙晟和窦毅二人,带着宇文诵上马,为了让宇文诵适应一些,他特意将速度放缓,一面回头望去。

长安城巍巍而立,气象磅礴,一如从前,历经战火而岿然不倒,然而千百年来人事变迁,朝代更迭,如宇文宪这样含冤而死的惨事,只怕再过几年,也没多少人记得了。

窦言被父亲牵着手,眼睛一眨不眨瞅着他们,扬声道:“沈道尊保重,宇文七郎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