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十月,很多事情按部就班进行。
两军司的奖赏也完全落实下去,一时间国库中不知道拨出多少钱财,想必也没剩多少了。
随后官家给史从云的赏赐也陆续到了府上,除了金银和日用品,还有五十个从全国各地选上来的美女。
当然,这些美女都让赵侍剑的小醋罐子打翻了,他也没准备留下的意思,让她们跟了手下没成婚的有功将士。
道理很简单,他养不起那么多人,不是没钱,而是不能这么花钱。
他的钱有很多用处,不能用在这些地方。
赵匡胤当皇帝之后,他皇宫里一共有三百八十二个宫女,他还嫌弃多,让自愿回家的回家,又遣散了一百五十人,赵匡胤时期整个皇宫只有宫女二百三十二人。
这和前面的晋、唐,后面的明、清宫女上万、数万相比简直无法想象。
是他没钱吗?当然不是,是赵匡胤非常清醒的认识当时中国的情况,必须勤俭节约,积少成多壮大国力。
这点他比郭荣清醒多了,唐末来接近百年的战乱已经让中原和南方积贫积弱。
这点从打仗的风格也看得出来。
官家和赵匡胤的作战完全是两种风格。
郭荣有决心,有魄力,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对于士兵的烧杀抢掠,将领对当地的压榨索贿,他有时候管有时候不管,即便管处罚也不严厉,一开始史从云也不懂官家这是为什么,摸不准他的心思。
但慢慢明白了,官家的目的很明确,不影响战争的时候是可以管一下百姓死活。
但一到战事要紧,需要笼络将士的时候就不管不问,比如在淮南任由赵晁、白延遇等人烧杀抢掠,索取贿赂,导致淮南民众不再欢迎周军,说到底还是五代军阀的作风和思维。
赵匡胤后来的打法和态度是完全不同的,灭蜀后,军队不受控制烧杀抢掠,即便军队立下大功,对烧杀抢掠的人也要严惩,下级带头犯事的斩首,高级将领流放。
因为中原和南方积贫积弱近百年,所以赵匡胤打仗始终讲究两个基本方针,多快好省和不能扰民。
这两点完全和当时的风气是不一样的,战争不只以胜利为目的,还要尽量讲求速战速决,节省开支,同时不能打扰当地百姓的生产生活为要。
这是后来北宋的国在历经几十年混乱后短时间内可以和辽国抗衡的重要原因,可惜他的煞费苦心被他弟弟赵光义连送两次。
如果按照郭荣的打发,打一个地方,为了胜利,为了鼓舞士气就可以允许士兵烧杀抢掠,不说最后的地方反抗会十分激烈,就算他最终能像赵匡胤那样把全部割据的南唐、荆、楚、吴越、南汉、后蜀、等都荡平,剩下也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抗衡不了北方强大统一的辽国。
而要收回北汉和幽州,和辽国的对抗又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史从云也十分有危机感,他有着清醒的认识,中原势必与辽国有一战,除非往后四海一直分崩离析。
所以他的钱也要学老赵那样,除了必要的花销,不能乱花,要存起来。
当时赵匡胤生活上和俭朴,但他成立了一个封桩库,把每年国库和自己的结余都存进去,他说等封桩库满了就找辽国人谈,把燕云十六州买回来,如果他们不卖就以封桩库中的钱财收买天下勇士去夺回来,可惜他没来得及做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史从云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但他也决定把自己的钱建个小仓库都存起来,一旦天下有变,一大笔钱足够为他作很多事,也让他更有安全感。
他当下有两个助手,家里的钱赵侍剑帮忙管,军队的钱是闾丘仲卿帮忙管。闾丘仲卿要时常和他奔波在外,自然只能赵侍剑来管。
这些事也忙活了将近半个月。
冬十月三日,发生一件震动朝堂的大事。
左藏库使符令光被下令处死在街上。
今年春夏,官家出征前令符令光大量制作军士棉衣,如今核对符令光没有即时办到,官家大怒,下令处死他。
这时宰臣们到殿廷上想解救符令光,官家不理拂袖而去进入宫内,于是符令光被杀死在街上。
符令光出自功臣世家,在朝廷内廷历任宫职,以清廉谨慎自守,长期主管繁重纷杂的事务,很有廉洁干练的名声。
官家一向看重他的为人,经常加以重用,现在因小错而被诛,王溥、魏仁浦及朝中一些臣子都感到他死得冤枉,和史从云偶遇说话时摇头叹息过。
因为朝廷连续四年不停征战,国库确实吃紧,符令光没法及时供应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史从云对众人的印象也就是上朝时见过,所以倒是没王溥他们那样的悲情,以他的看法,如果在军中,没有按时完成任务,确实是可以处死罪的。
十月底一天,周宪、符六和赵侍剑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书画,一面讨论一面动手作画。
史从云不屑,她们三个可算是臭味相投了,赵侍剑和他爷爷学得,符六自小被当大家闺秀培养,周宪更不用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过他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老子不会........
他最近正在思考两件事。
一件是拜访那个制造火药的火药作坊,以及负责制火药的兵部官员冯继升,说不定能有收获。
这事潘美早在去年就跟他说过,只是那时候战事繁忙,来不及见,如今悠闲下来终于有机会了。
第二件事是好好训练一批斥候和传令兵。
身为主帅,加上纵观古今的大战,他越发发现信息获取的重要性,信息获取是取胜的重要条件,掌握敌我态势十分关键。
所以他决心从军中挑选出一批优秀厉害的斥候,并扩大斥候的规模,而且这些斥候要与普通士兵不同,自己出钱增加他们的待遇,以让军中士兵争相竞争。
优秀的侦察兵和传令兵,在这个时代绝对意义非凡。
这方面他要亲自出动,还要请李处耘帮忙,李处耘曾经在西北,长期在民族形势复杂,情况千变万化的地区做事,对如何获取情报,如何培养侦察兵肯定有更多见解。
十一月一日,史从云下直后正准备去约好潘美,和冯继升定个时间见面,结果宫里来人,是官家让他去朝中议事。
史从云没有耽搁,他加了平章事的头衔,所以入朝议事也合理,可能是朝中又什么大事,皇帝希望听他的意见。
史从云没敢耽搁,换了身衣服骑着马就往皇宫跑。
一路上他想官家最可能问的事情就是往后的战略问题,接下来周国要怎么做,要往什么方向发兵,还是养精蓄锐。
这说明官家对他还是信任的,这让史从云松了口气。
其实君臣到了他这样的地步,是需要一种默契的,这种默契做的最好的就是王翦和萧何。
史从云为什么要在南唐犯错,回京之后继续犯错?是因为他犯错了官家就不会怀疑他吗?当然不可能,权力和声望、能力摆在那,官家怎么可能完全信任,这不关乎个人情感,只关乎利害。
到了这个位置,注定皇帝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