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之物

第116章(1 / 2)

第116章

这是自那事之后,她头一次向他做出这般类似示好的举动,他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忙就让开了门口,又问她:“你要看什么书?”

他说着,引她到那面书架墙前,回过头看她,眼眸亮晶晶的,带着满满的讨好,“你自己过来挑吧,随便拿。反正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只是一个摆设。”

她没应声,只是走上前去,仰着头慢慢地扫书架上的书籍,偶尔会抽出一本来翻看两眼,然后再放回去。

傅慎行不再说话,后退了几步,倚靠在桌沿上,静静看她的背影。

那件事后,她表现得一直平静,可他知道这种平静之下压抑的是日夜难眠的恐惧。她一直失眠,夜里要倚靠安眠药才能入睡。对此,他心痛难忍,却又束手无策。他很想上前去抱住她安慰她,告诉她说“别怕,有我在”。可他没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是她受到的一切伤害的根源所在。

那些过去的,他以为只要大家都遗忘了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的事情,就像是一个突然被戳破了脓疮,就这样暴露在他和她眼前,不堪入目。

原来,他把一切都还记得这样清楚,他对她做过的那些混账事,以及说过的那些混账话。以前的时候因为不爱,所以才可以毫不在乎,可以肆意地践踏她,把她往泥泞里踩。而现在,那些事情只要想上一想,他就觉得胸口闷痛不已。

他都如此,那么她呢?她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遗忘?她只是不说,只是学会了沉默。除却那夜她惨遭张守殴打,于神智不清之时问了他一句“还满意吗”,从那以后,她对他再无半句指责。

他怕她的这种沉默。他宁肯她同他吵,同他闹,甚至扑过来厮打他,也好过现在这般沉默。她就站在他的眼前,离他的距离不足两米,可他知道,她离得他很远很远。他所得到的那些亲近与温存,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

他站在那里看她,不知不觉地就湿了眼眶。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自懂事后宁肯流血也不流泪,可这一刻,他却想蹲下身来,抱头痛哭。

她在书架前站了许久,最后却只挑了厚厚一本词典出来,抱在怀里,回过身来看他,道:“还是这本吧,看着看着也就能睡着了。”

傅慎行面容僵硬地笑了笑,为着能和她多说几句话,又没话找话地问她:“为什么要选这本?”

何妍低头瞥了一眼怀里的书,轻声答道:“上学的时候落下的毛病,背这个最容易困。”

他笑了笑,“回头我试一试。”

她没说话,只浅浅地扯了一下唇角,抱着书往外走。他跟在后面送她,到门口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阿妍。”他叫住她,上前摁住她扶在门把上的手,从后贴近了她,好一会儿,才涩声道:“对不起,忘了那些事,可以吗?求你。”

何妍半晌沉默,最后只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傅慎行,我们都往前看吧。”

此话说来简单,但实际做起来谈何容易。

当天夜里,他搬回卧室与她同睡,只才刚刚伸手触碰到她,她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往一旁躲去。他僵了一下,讪讪地收回了手,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涩声道:“安心睡吧,我不碰你。”

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背对着他睡下,半夜的时候却突然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脖颈,头深埋入他的胸口。傅慎行尚还来不及欣喜,就听得她哭泣着说道:“远泽,我害怕,他又找来了,又找来了!”

傅慎行身子倏地僵住,手停在半空中,定格了许久才又缓缓落下,轻拍她单薄的后背,柔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她渐渐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似是意识到这个怀抱并非是她想要的那个,便就止住了哭泣,松开了手,从他怀里退出来,“谢谢。”她低声说,声音平静而克制,重又翻身缩回去,用被子裹紧自己。

而这,才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她的身体本能地拒绝着他的碰触,当那身伤痕慢慢消去,他按耐不住地想去亲近她,她的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地僵直,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捂不热烫不软。曾有几次,他试图用唇舌来撩拨她,细细地吻遍她的全身,而她的身体却依然僵直冷硬。

她和他说了要往前看,自己却停留在了原处,半步挪动不得。傅慎行痛苦不堪,却又无能为力。

阿江早已经从东南洲回来,眼看到这两人这般相互折磨,有一次竟忍不住劝傅慎行放了何妍,道:“我瞧着何小姐也不是不想和您好好过下去,她只是被困在那了。不如就先让她离开,等过上三两年事情慢慢淡了,也许就能忘记了。到时您再去追求她,未必不能哄得她心软。”

理智告诉傅慎行阿江说的有道理,可他却不敢放手,不要说两三年,就是两三个月也不敢。何妍会走掉,会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肯回来。没错,他就是个自私的混蛋,他宁肯看着她在他手中一点点的枯萎,也不想放她去别的男人怀里欢笑快活。

“忘了那些事,可以吗?求你,何妍,忘了以前的那些,只当我们刚刚认识。”他不只一次地这样苦声央求她,她总是平静地应他“好”,甚至也在竭力地调整着自己,可待到他的身下,她却仍是一如既往的僵硬,甚至愈加变本加厉,有一次当他碰触到她,她竟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吐得昏天暗地。

这是身体本能的厌恶的,是她内心最真实的表现,是她的理智与对他的恨意都压不下去的最真实的内心。

他所有的愧疚都被她这反应击溃了,绝望之后便就是失去理智的愤怒,他紧握住她的双肩,咬着牙问她:“何妍,你到底还要我怎样做才能放下过去?啊?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满意?张守我杀了,我灭了他一家,你还要我怎么样?没错,我作践过你,我可劲地糟蹋过你,你报复回去啊,你找人来强我一回行了吗?我由着你作践一回,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平衡一点?”

他起身去开门,向楼下大喊:“阿江!过来!”

阿江在外面把他们两个的争执听得一清二楚,闻言怯怯地上得楼来,紧张地叫到:“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