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你去”杨洪昭垂下眼帘,慢慢道:“等我们入午门之后,你就去王府报信。”
“将军!”
“听我说。”杨洪昭扶住他的肩膀:“你报完信也别回去了,骑我的马出宫,往北走,北方现在兵荒马乱,总能有办法活下去。
若不这样,晋王也会遭殃”
老仆人没说话,杨洪昭又道:“把府里的银子,值钱东西都带走,留着也没用了。”
老仆人点点头,“老仆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杨洪昭点点头,脸上神色难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话。
“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御花园内,皇上一边陪着皇后赏一园秋菊,李星洲则跟在他们身后。
擢秀三秋晚,开芳十步中。分黄俱笑日,含翠共摇风。碎影涵流动,浮香隔岸通。金翘徒可泛,玉斝竟谁同。
满园秋菊正好,李星洲当然无心观赏,其实皇帝和皇后也没有,秋菊虽美,是宫女太监一年四季精心打理而来,不是自己亲手栽培的,再怎么觉美不过浮于表面。
他对皇上提出的就是要在明晚,也就是中秋之夜加强戒备,不过理由他只说人员杂乱,可能会出事。
他自然不可能对皇上说怀疑杨洪昭、太子有异心,因为这只是猜测,无凭无据,直接说不说皇上会怀疑他用心,还可能直接致杨洪昭于死地,如果他是冤枉的呢。
“心有余悸吧,想起上次皇上巡城时的刺客。”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皇后慈祥一笑:“这孩子多有孝心,这时候还替你皇爷爷着想。”
“苏州叛逆,早被你平了。”皇上也微笑道:“说来当初若非是你,朕真不知如何是好,太子毁了官家所有船,你不补救,南方就完了”
“太子也是着急为皇上分忧嘛。”皇后道,太子虽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太子生母去世早,所以很长时间内,太子都是把皇后当成生母侍奉的,自然有感情,当初太子戴罪回京,没人去接,也是皇后去接他回宫的。
所以皇后向来矛盾,对他这个亲孙子是溺爱、偏袒,可对太子也十分维护。
“分忧?明明是添乱。”皇上不满的说,随即有有些感慨的说:“说来,细想这几年,每次都是你,南方叛乱,江州出事,到伐辽之战,若你不在,朕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感慨着,然后道:“朝中王越、何昭、汤舟为等人私下都跟朕说你有卫霍遗风,是国家之幸,朕也觉得如此。
何昭、王越、薛芳、汤舟为、孟知叶这些人你是能够亲近的。何昭嘴臭,不说好听话,做事还是很有能力的,也不会像汤舟为那样尽说些好听话,虚话。不过么,就是因循守旧,脾气有些硬。
汤舟为和他相反,不过朝廷也缺不了这样那样的人,何昭有用,汤舟为就也有用。
至于王越,本来是朕最放心的人,见识多,有经验,也不像何昭那样顽固不知变通,可惜年纪大了,也帮不了你几年。薛芳嘛,做事很有利,特别是这次北伐,若不是他想办法,朝廷国库早空了。
不过这些人虽都能用,但不是让你听之任之,这其中的道,需要你自己去摸索,好在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是,多谢皇上教诲。”李星洲答应,心里却十分无奈,皇帝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而是在不断教诲他,给他说一些朝中大臣,细数各个重臣长短。
他明白皇上此举是想慢慢让他熟悉朝局,可这时他很难听进去。
皇城武德司,外城四门,内城四门,加上中秋还要出勤皇城附近巡逻,帮开元府维持秩序,因为开元府平时没有那么多常备衙役。
还有一部分会被调到渡口,中秋佳节,给的官员给宫中的孝敬也会到,而且今年景国灭辽,虽然辽已经被金国打得苟延残喘,只剩燕山府加西南的蔚州、安定,但总归抓着辽国皇帝耶律惇的是景国军队,攻破燕山府宣告辽国灭亡的还是景国军队,说自己灭辽也没毛病,大加宣扬以壮国威是没错的。
大喜之日,官员们哪会放过,到时候可能又要抽走一批人,如此皇城里就真没多少保卫力量了。
李星洲本来想说让新军入城,结果话到一半又忍住了,冢道虞反对克扣军饷就被贬谪平民,那他说让新军入城维持治安,皇帝估计马上怀疑他要造反了
他也很无奈,皇宫和王府很远,王府确实有数百新军,还是皇帝亲自特许入城的禁军部队,可以说全国只此一家,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之调离。
因为王府比皇宫重要,他就是这么认为的,府中任何人要是出了闪失他都无法忍受,自私也好,无奈也罢,他肯定是优先考虑王府的。
如果真有万一,那就保护王府为上,然后紧急调新军入城,这点他和魏雨白只会了,这几天魏雨白也在王府军营两头跑,好在如今他的兵符还没有交还,调动新军不成问题。
正胡思乱想着,皇上突然回头:“怎么走神了。”
李星洲连忙定了定神道:“花太香了,熏的头晕。”
皇后慈爱一笑,皇上也没有追究,继续说:“还有就是禁军,禁军向来是双刃之剑,不可听之任之,你要学会好好驾驭。”
说到这皇上似乎有些得意,嘴角微微翘起,两指并拢,指了指城南方向道:“你可知这些年来朕如何驾驭禁军?”
李星洲配合摇头,看见皇后眼帘下垂,转过头去,这些细微的动作逃不出他的眼睛,心里也无奈摇头,皇帝自以为这是他的得意手笔,连冢道虞反对都遭悲惨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