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广茂宛如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大喜之后他问林谋:“你是什么人,得罪了谁被发配到这该死的张口县接我的差?”
林谋如实回答:“我是林山岳的儿子。家父今年荷月率义士刺杀奸相上官绫事败被杀。”
刘广茂闻言色变:“啊?你是林次辅的儿子?林次辅被杀了?”
张口县算得上是个域外之地,这里消息闭塞根本收不到几千里之外帝都的任何消息。
刘广茂站起身,来到林谋面前,毕恭毕敬的给他作了个揖:“鄙人刘广茂,见过忠良之后。”
林谋跟诸葛南对视了一眼。随后问道:“刘县令被贬谪至此,想必也是因为得罪了权贵吧?”
刘广茂一声叹息:“唉,我被贬至此,是因为一只鹅。”
刘广茂向林谋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三年前他贵为西江省谊汾府四品知府。谊汾府乃是江南膏腴之地,他的官儿坐得也算轻松惬意。谊汾府是首辅上官绫的老家。上官一族在谊汾有良田万顷。有民谚曰:汾水清,上官宁。
某日,一个百姓家里养的鹅跑到隔壁水田里吃了两尾桃花鲫。这水田属于上官绫一个出了五福的远房堂亲所有。那远房堂亲仗着自己姓上官,为芝麻大点的小事直接越级告上了府衙。
知府刘广茂又好气又好笑。若不是告状的是上官族人,按照大炎法例他可以先打原告五十下越级上告的板子。不过人家毕竟姓上官。刘广茂好言相劝,让那上官族人息事宁人。哪曾想上官族人在府衙大堂上颐指气使,弄得刘广茂下不来台。刘广茂一怒之下将此人赶出了府衙。
世间事,向来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上官绫好吃一口家乡小吃。每年老家的族人都要进京给她送山油茶、麻竹笋、武山鸡等等宜汾特产。一个月之后,那远房堂亲上京,在首辅府哭诉地方官怂恿刁民糟蹋上官族田。上官绫闻言大怒。两尾桃花鲫事小,上官家的面子事大。
不久吏部一纸文书下达宜汾府,刘广茂被贬蓟省张口县做县令。
说完这一切,刘广茂苦笑一声:“唉!就因为一只贪嘴的鹅,我堂堂大炎正四品知府差点丢了命。”
林谋闻言心中愤怒:有此暴戾无仁的权奸当朝,大炎好得了才怪。
诸葛南在一旁问:“刘县令你命也算大,这三年竟没遇到过北匈人入侵?”
刘广茂答道:“这三年我度日如年,就怕北匈人来。或许是祖宗庇佑,又或许是北匈人也知道张口县没啥好抢的。这三年竟平平安安,未见一个北匈人。”
林谋道:“既然我是来接任的,刘县令咱们总要办个交接。”
刘广茂指了指桌上的一方印:“也没什么好交接的。我的县衙官产就大印一枚,土坯房一间,还有粟麦半缸。”
林谋问:“田亩人户册子呢?”
刘广茂答道:“本县只有流徙重犯二百人,没有登记造册。我嘱咐你一句,在那些流徙重犯面前你可别摆县令爷的架子。咱这县衙没有衙役,没有兵丁。惹急了那些重犯,他们把你杀了朝廷也是不会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