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手握重兵,他现在跟藩镇大佬们相交莫逆,一切都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未来甚至皇帝的位置,也能觊觎窥视一下。
时移世易,今非昔比。今日的高伯逸,已经赌不起。昨日那个无辜的女孩,他不能救,亦是不敢救。
只有手上染了血,只有完全服从高洋的这种不讲道理的命令,才能保住手中的一切。不然,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
高岳,薛氏姐妹等等无辜或活该的遇难者,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师父,正是这个世道不合理,人命贱如狗,才应该要奋起去改变这一切啊。假如师父能在更高的位置上,昨日的悲剧,岂不是你一句话就能避免
说到底,不过是师父的地位不够高罢了。昨日被杀的少女,她的罪,就在于自身没有自保的能力,弱肉强食,弱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就算没有高洋,也有张洋,李洋,王洋,就算她躲过了这一次,那下一次,下下一次,她又能躲过多少次呢
师父这样的做派,不过是在无病呻吟罢了。”
被人说是无病呻吟,高伯逸也是愣神了半天,最后才苦笑一声道:“我居然被一个七岁娃娃教训,说出去真是丢人了。”
这话让长孙晟一阵得意。随后,这位在长安小有名气的鹅王,小大人一般“语重心长”的对高伯逸说道:“师父,我爹仕途不得志,官位徘徊不前,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平日里也是无欲无求,一切都看得很开的样子,也不跟别人争什么。
但若是有一天,他只要杀一个无辜之人就能位列假若不杀一无辜之人,我们长孙家就要死绝,那么,他多半还是会去做那样的事。
哪怕那个无辜之人,是天下最善的大善人。
这一路从长安走来,我也看了太多民间疾苦,一条命说没了就没了,师父以为如何”
高伯逸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道:“人间的一粒尘埃,落到一个家庭身上,就是一颗巨石。
一个人卑微的死亡,于国来说无关紧要,于家来说,便是父母失去儿子,子女失去父亲,妻子失去丈夫。
昨日我虽然不得不杀她,但手上沾上了无辜之人的鲜血,亦是永远洗刷不干净。”
“主公悲天悯人,鹅王受教了。”
长孙晟恭敬的向高伯逸行了一礼。人们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做的时候被强迫着,不得不违背本心,做过了之后,又无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也是人性的软弱和脆弱吧。
“鹅王,为师觉得,从今日起,你可以跟在我身边,随时候命了。”
高伯逸拍了拍长孙晟的肩膀说道。
位于任城的东河泊司衙门,比县衙要繁荣和宽大了许多。这个县城因为畸形发展,县衙作为一般州郡内执政的最小行政单位,在这里就像是后娘养的娃,处处低人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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