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若是披挂上阵,我儿还在长安,你叫他们如何自处?”
王思政没有跟高伯逸说些大道理,而是直接指出来。
他也就和长子王元逊一起被俘,家小可都是在长安的!若是宇文泰知道他在北齐带兵打仗,又会作何感想?
至少会给他在长安的家小穿小鞋吧?这几乎是一定的事情。
如果再激动一点,p一番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你有没有想过,王元逊这辈子,就被你毁掉了呢?”
高伯逸针锋相对的说道。
“其实,这些年你肯出仕齐国,也是想明白了吧。
当年,在颍川,为何两年时间里,长安都不发兵支援你?若是能得到支援,你又岂会在颍川边的土山上被迫投降?”
高伯逸最后一句话,如同利箭一般射入王思政的心脏!
这位久经沙场的悍将,居然哗啦一下站起来,对着高伯逸怒目而视!
“你明白的吧?六镇武将、代北武川、关陇世家,你跟他们弄不到一块去。当年你名震天下,背后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盼着你能跑得慢一些。
赵贵等人害你的心思未必有,但消极救援的心思,可就不好说了。
战阵之上,有敌无我。一旦有所顾虑,此消彼长之下,自然是看得到效果,不是么?”
这些都是高伯逸紧急调阅当年北齐东魏这边的战报才得出的结论。
记得前世看过审讯某国足球员打假球的视频,其实那位当年打的时候,外人根本看不出来,都以为是失误。但是他们的队友和教练,一眼就看出名堂来了。
所谓救援嘛,稍微慢一点点,宇文泰也没办法说什么。再说也确实有些客观原因,虽然这些客观因素真要打急眼,是可以克服的。
说到底,还是那些关陇集团的人妒忌王思政,想给他点颜色看看,没想到玩砸了。
果然,听到高伯逸的话,王思政又颓然坐下。
他是人精,就算当年一腔热血可以不在乎。这都五六年过去了,细细品味,自然明白当年的事情是有猫腻的。
只是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明公有没有想过,两国相争,若是西面不能维持,王家要何去何从?”高伯逸忍不住问道。
王思政不说话,他确实无话可说。
高洋不是高澄,他已经给了王思政足够的礼遇。这些尊敬,都是王思政当年在战场上威风无敌换回来的。
将来若是长安城破,王家的人再次被抓,北齐这边还会礼遇吗?
恐怕不见得。
“我是不可能出山的,这点你死心吧。”王思政哀叹一声。
这几年的消沉,也毁坏了他的身体,再上战场骑马打仗,恐怕不容易了。
更何况要对曾经的同僚挥刀,他王思政做不到。
他不理高伯逸,一个人走进书房,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木盒,拂去上面浓厚的灰尘。
“这里面是我这几年写的一本兵书,名为筑城要略,主要是怎么筑城,还有怎么固守城池的心得,你拿去吧,我也没多少年好活了。”
高伯逸小心翼翼的接过木盒,凝神的看着王思政,他知道对方必然有下文。
“元逊没有为官,主要是我觉得他在齐国做官也没前途,反而会引起长安那边的猜忌。不如就让他隐姓埋名在你身边做个幕僚吧,也算为他谋一份前程。”
为儿子铺路!
高伯逸总算明白了王思政这片父母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