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恒:“所以你认为,伍尔夫被人控制这个说法,很可能是真的。”
拜耳插嘴:“可是总长,这话听起来真的很不现实啊,伍尔夫已经老成了精,他能被谁控制?”
“哈登博士多次和我谈起过这个人,”陆必行说,“据说,伍尔夫当年断然拒绝了进入禁果名单,并且十分反感哈登对联盟的背叛,但也是同一个人,在很多年以后,为了掩盖自己在禁果名单上的事实,居然不惜牺牲两个星系——你觉得呢?这么大的反差,听起来不像是被什么控制了吗?不论是被自己的执念控制,还是被外力控制,其实都一样,他心里有弱点。一个人,不管看起来有多强大,手段有多厉害,都弥补不了心里那个弱点,被人轻轻一戳,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林静恒心里微微一动,抬头看向陆必行。
陆必行很释然的冲他笑了一下:“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伍尔夫不太可能任人摆弄,他很有可能备了一手,我们两次收到‘伍尔夫被控制’的消息可能就是他埋下的伏笔。”
拜耳听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脑髓都快爆浆了,感觉还是当一个天真无邪的星际小杀手单纯快乐。因为满头雾水,所以他没敢贸然接话,只是很忧愁地看了林静恒一眼,有生以来第一次担心他们家心眼如蜂窝的统帅会不会被人卖了。
陆必行拿了一盒小点心递给忧愁的拜耳:“所以我们才要亲自来看一看啊。”
时间倒推回两个真假难辨的消息传到银河城指挥中心时——
一个紧急求援,一个严郑警告,会议室炸开了锅,白银十卫的将军们则集体看向林静恒,林静恒沉默着没有表态。
陆必行一抬手压下杂音:“看来对赌的双方是逼我们立刻做出选择了。”
“总长,保守的选择就是安全的选择。”第八星系财政部的人说,又转向林静恒,“统帅,对不对?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我们差点失去您,为了不重蹈覆辙,多谨慎也不为过,对不对?”
林静恒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必行就替他回答:“保守的选择不一定是安全的选择,因为我们现在都无法判断,现在是不是某个敌人希望我们龟缩回第八星系。”
财政部大臣说:“希望我们封闭第八星系的敌人能对我们有什么损害呢?我相信有统帅和白银十卫在,天然虫洞区纵然被人从外部打通,也能守住安全无虞。”
“那如果我们都不在了呢?”陆必行再次在林静恒开口前插进来,“何况就算守住了虫洞区,我们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就算没有跃迁网,从联盟到启明星,百年就能抵达,考虑到太空机甲技术的爆炸速度,时间也可能缩到你难以想象的短,五十年……甚至可能是二十年、十年。”
财政大臣一时语塞。
“我们同时做最坏的设想,”陆必行说,“不封闭第八星系,最坏的后果很可能是元年的事重演一次,但现在比元年好的地方,是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成型武装和正规军队,不像当年那么捉襟见肘。封闭第八星系,最坏的后果就很难说了……也许会有一支我们都不希望看见的力量掌控联盟,把外面变成一个我们都不希望看见的世界,我举个具体例子——就像自由军团那样。”
财政大臣再次看向林静恒,林静恒感觉到陆必行不想让他说话,干脆一言不发。
“地球时代一个经典的恐怖科幻梗,就是人类和‘虫族’的战争,这里面映射了地球原始人对虫的恐惧,虫子这个意向,之所以恐怖,长得恶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它那种‘没有个体’的社会结构。假如有一个类似虫族的人形社会,每一个个体的战斗力都爆表,而他们在有智能的情况下,还能完全服从自己的社会等级,舍生忘死地服从一切命令,你觉得我们对上他们会是什么下场?别看统帅,到了那时候,十个统帅也不够用。”
陆必行在桌子底下扣住了林静恒的手,把他蜷在一起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你就不要发表违心的看法了。”陆必行看了他一眼,心想,“如果我也在联盟参加他们的赌博活动,我一定跟注你会出手。”
陆总长一锤定音:“我们不能放弃选择历史的机会。”
因此才有了第八星系暗中出兵玫瑰之心,白银六的主力军压阵,由星际远征队提供技术支持,用特殊的装置伪造了封锁虫洞的能量流。
白银九依然作为第八星系的最后一道防线,驻守在天然虫洞区那边。
白银一作为特勤组,提供伪装,随身携带最擅长潜行偷袭的白银十的一部分精英,悄然潜入第一星系。
陆必行有生以来——不算上次在玫瑰之心晃的那一圈,还是第一次接触八星系以外的人类社会,一双眼不够他使,跑下来吃了点东西,和林静恒说了几句话,又回到了星舰顶层,观察第一星系的补给站和非武装星舰,不断地朝前后左右的舰队发送通讯信息,在排队的两个小时里聊了个天昏地暗,把别人上下三代都掏了出来,并且通过一个奢侈品商人吐的苦水,估出了第一星系战后的经济情况。
林静恒不方便跟出去,因为白银一那破系统给他匹配的是个病秧子,需要坐轮椅,尽量减少活动——本来没这么偷懒的,但陆必行坚决不同意他用肌肉溶解剂,没有药物加持,长时间让他模仿病人的行为举止容易露陷,为了“虚弱”得真实一点,李弗兰只好提议让他不要动。
拜耳走过来,跟吧台上垂下来的机械手湛卢握了握手:“您有二十多年没回过第一星系了吧,故地重游,感觉怎么样?”
林静恒叹了口气:“就记得住第一星系的星际航道图和当年的布防了……我有一点不祥的预感。”
林静恒的吉祥话约等于诅咒,不祥的预感则多半会成真。
沃托,半山区,元帅府,后门的守卫换班,机器警卫员眼睛里的光闪烁片刻,忽地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