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医生都不喜欢做儿科的工作,一方面是儿科的业务繁杂,等于是半个全科大夫,而不会说话或说不清楚话的孩子,又让病情的判断变的困难,所谓哑科是也。
另一方面,儿科的家属越来越求全责备,也是众所周知的。
当然,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儿科的收入低,而工作强度大——在开药很少,手术也很少的儿科世界里,大部分医院的儿科医生的收入,只有内科医生的一半以下。药改过的医院里,就是儿科只有外科的一半。
不过,这些问题对凌然来说,都不算是什么问题。
要是有选择的话,凌然宁愿病人都不懂得说话,也免得病人不停的说话套近乎,递条子,留电话,加微信……
求全责备和收入低,对凌然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是泡着苦水长大的,有的人是喊着金汤勺出生的,有的人天生就是颗大钻石。
“孩子有什么症状?”凌然站到一名实习生身后,询问起来。
实习生本来准备给小孩包扎伤口,听的愣了一下,回头看到凌然,反而更加紧张了。
实习生就像是医院里的小宠物,有的可爱,有的懂事,有的像二哈,有的丑笨讨厌……但是,实习生有一个共通点,它们与家里的宠物一样,总能敏锐的判断出家庭的权力分配。
现在的急诊中心里,凌然管着一半以上的床位,又不是位好说话的医生,后续新来的实习生,遇到凌然,都有一些战战兢兢,比陶主任等好说话的老主任,还要畏惧。
实习生的手指哆嗦了两下,才小声道:“3岁幼童,玩耍的时候弄破了腿部皮肤,伤口很小,准备消毒以后包扎……”
“哦……我看血都流到脚上了。”凌然随手就戴上了手套,抓着小孩子的腿看了一眼了,发现确实是不需要缝合。
不要缝合的话,就没有凌然什么事了。
凌然顺手擦洗了一下伤口左近,还是有些奇怪的道:“这么小的伤口,流这么多的血。有查过血吗?”
“就是不小心给弄破了,就别抽血了。”带着孩子来看病的父亲也不是第一次到医院来了,知道给小孩子抽血有多麻烦。
“现在看,流血的速度是不快,唔……都快要凝住了,没道理流这么多血……”凌然稍微有些纠结。
“你没孩子吧。”小孩家长笑了:“这小孩子弄破腿了,疼的很,一会哭一会闹的,伤口刚好一点就又弄破了,正常。”
凌然“唔”的一声,问:“弄破多久了?”
“两三个小时吧。”孩子爸爸道:“我就是被他闹的遭不住了,才带到医院来的。你们给包扎一下,我们回家休息去就行了。我也知道你们医院里忙,不浪费你们时间。”
“也没那么忙。”凌然示意家长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对面。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是,家长还是抱着孩子坐了下来。
也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本来懵懂的小孩子,突然就眉头一周,痛的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当爹的手忙脚乱,又抱又哄的,一边摇晃一边道:“估计我又把他给弄疼了。爸爸不小心的,对不起啊,不哭不哭……”
凌然咳咳两声,回忆了一下霍从军教给自己的符合病人期待的礼节,再客客气气的道:“您贵姓。”
家长被医生客气的有点心慌,“啊……”的一声,忙道:“免贵姓牛。”
“牛先生。”凌然微点头,道:“您以前受伤,像是这样的小伤口,有疼过两三个小时的情况吗?”
家长愣了愣,迟疑片刻,道:“没有,不过,我们那时候都是皮孩子,我小时候在村子里,田间地头的乱窜,不像是现在的孩子这么娇生惯养。”
“疼痛这个机制是属于人类的。”凌然道。
“哈?”家长没听懂。
凌然又清咳两声,整理着语言,道:“我的意思是,即使娇生惯养,你的孩子也不应该哭这么久,所以,我建议你再多做几个检查。”
家长疑虑的望着凌然,还低头看看他的铭牌,才迟疑着道:“那个,凌医生,不是我心疼钱,我是不想小孩子再遭罪了。就说抽血,要是一次能抽到也就算了,我们家孩子上次抽血,连扎了四次的针,心疼的我呀……孩子现在看到针头就哭,您看……您现在是担心有啥问题?”
“那我先给做个体格检查吧。”凌然起身,道:“你给放到床上,我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