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就在月球之上,茫茫太空之中,随着轨道的重合,密特拉号和自由女神号两座空间站在时隔半年之后重新在这荒芜的虚空里相逢。
哪怕最接近的时候距离也有二百公里之上。
当彼此的装甲开启,渐渐靠拢时,所有人的神情便振奋的像是迎来战争那样。
诚然,那是战争没有错了……
当对面舷窗后的景象投影在槐诗的眼前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数百条魁梧大汉,脸上涂抹着颜料,头发扎起或是剃掉,赤裸着上身,展露出无数凶恶的彩绘和体毛。
手里握着拖把棍或者钢材临时改造成的长矛和战斧,怒目睁圆,在最前方站长的带领下,朝着对面空间站的罗马人怒声咆哮。
来自太空中的电讯号将那浩荡的声音毫无保留的传递了过来。
在最前面的首领甚至手里捏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鸡,当场剁了,以血涂面,向着对方的罗马人高声示威。
紧接着,‘罗马步兵’的百人方阵也开始示威,还以颜色。
齐声呼喊着罗马和凯撒!
然后,高声昂头唱起了军歌。
一时间来自彼此的声音回荡在双方的通讯之中。
相隔二百公里的遥远距离,两座科研观测空间站的工作人员向着久违的航行者们发起问候。
一直到短短三分钟的时间瞬间即逝。
双方从轨道上交错而过。
在最后的时间,双方的站长挥手道别,相约半年之后的再会。
然后刚才威风到二五八万的士兵们就开始忙碌的清理起船舱里的垃圾和掉在地上的东西。
槐诗全程目瞪口呆,咕噜噜的吸着嘴里早已经空了的西瓜果冻。
“让您见笑了,太空里航行的时间里很少见外人,有时候遇到点什么东西,大家就会兴奋过度。”
站长摘下头盔,向槐诗得意的解释:“不过那群美洲佬又输了!那种spy怎么和我们的真东西比?今年太空勇士杯的冠军,非我们密特拉号莫属!”
“绝了,你们还有比赛的么!”
“对啊,这还是由埃及巴斯特空间站发起,一年一度的比赛节目,由现境航天理事会来颁奖,简直是每一位宇航员的荣誉!”
你们玩太空角色扮演还要整个奖杯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槐诗听完只能献上敬佩的掌声。
还是你们会玩。
但不会玩不行……
在这个大家普遍任期一年挤二十人宿舍上厕所都要排队洗澡水都要循环利用的地方,如果你不会玩,每天对着那一堆仪器和数据,早就把自己逼疯了。
苦中作乐而已。
没有快乐水,没有隐私空间,甚至还没有毛片,上百人在一个铁盒子里过日子,干不完的工作和弄不完的数据,恐怕再怎么不愿意出门的阿宅恐怕都受不了。
地狱开拓都比这个工作好一些。
起码是能出门的。
在这里出门,一旦没了氧气就是一个死字。
宇宙的虚空太过庞大,哪怕只是地月体系之间的往返,也依旧漫长到足以令人麻木。相比之下,所有人都只是蜷缩在盒子里的蝼蚁。
并没有沉浸在感伤中太久。
就在空间站即将转过月之暗面的上空时,在来自外界的投影中,所有人都看到了,在月平面尽头的,永恒苍白的大地上,忽然有一道细长的光柱升起,像是锋利的铁针刺破自内而外穿出,刺破了月球的壳,指向现境。
“那是啥?”
槐诗挠头,探看:“放焰火吗?月球上过节?”
“那是二级紧急戒备,先生——”站长的神情严肃起来:“可能是监狱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提醒所有人提防越狱者。”
“越狱?”
槐诗愣了半天,难以想象。
在这种深埋在月面之下,一旦断绝氧气之后就会窒息而死的地方,竟然还有人能够越狱?这可不是什么抢一套防护服就可以跑路的地方。
抛去内部的重重防卫,光是外界的严酷情况就足以令一切越狱者绝望。
足足上千公里的无人区域足以困死一切越狱者。
失温,死;窒息,死;饥饿,死……
而距离它最近的补给站,在两千一百公里之外。数学家们通过精准的计算保证了每个月的补给,精确到了每一口淀粉和每一颗螺丝钉。
自从月面监狱建造以来,总共有四名五阶升华者在那里服刑,其他的学者、炼金术师更是不计其数,甚至还有创造主和大宗师在其中。
没有一个人能够从其中离开。
上述的特例里,甚至没有人等到刑满释放的那一天。
“槐诗先生,恐怕您的旅程要受到影响了。”
站长放下了通讯器之后,带来了坏消息:“现在月面上一切起飞都需要管理委员会的批准才能放行,我们的飞行器都具有任务,在没有得到许可之前,恐怕很难送您下去。
我们从开普勒谷口基地确认过,他们所有载具都被必须在两小时内升空,否则就要逗留配合调查——”
他停顿了一下,同情的看过来:“也就是说,如果等委员会批准我们下降和起飞的话,您有可能赶不上石釜学会的船了。”
“那我怎么办?”
槐诗人傻了,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预定的行程卡的死死的,时间还有俩小时,原本应该足够槐诗降下之后通过验证,和石釜学会的人会合之后从容离去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