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经典的翻跃金山去偷袭西突厥的木昆部那一仗,总觉得有运气的成份在。
再来一次,未必还可以达成那样的战果。
“先为不可败,而后求胜”,这句苏大为常挂在嘴边的话,说人话,岂非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先捏软柿子,等自己变硬了,再去打更软的柿子。
这种用兵风格极为贼猾,颇有种贱贱的感觉。
但是后来到了百济,苏大为布局同时算计了金庾信和黑齿常之。
还在战场中,阵斩了百济国师道慈,则越见手腕灵活。
再到上次奇袭买召忽。
回来势解了泗沘之围,同时反手取了周留城。
又在白江口大败倭军。
不同的战场,同样的大胜。
这一切谋略,在苏大为手里,如羚羊挂角般,几乎无迹可寻。
在战时,也没觉得苏大为有什么出奇的智计,好像就是挥军一推,敌人就倒下了。
这个过程和苏定方用兵极为神似。
这是只有名将才能做到的举重若轻。
换任何一个人,到他们的位置,只怕都无法复制出来。
安文生凝视着苏大为,心中难掩讶叹。
那年在长安,自己做不良帅时,见到这位青涩的不良副帅。
当时真的没想过,有朝一日,此人会成为大唐熊津都督。
更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会成长为苏定方那样的名将。
不错,苏大为在安文生眼里,已然是名将。
虽然他现在不如苏定方那样名头响亮,也不如苏定方般能拿出许多灭国级的战绩。
但以安文生看来,这也只是迟早之事。
说不定,倭国真的会被阿弥给拿下!
这个念头升起,令安文生心脏颇有些不安份的多跳了几下。
若阿弥真能平定倭国,朝廷会是什么反应?
等等,难道说阿弥他想……
就在安文生心中念头纷乱时,忽听前方苏大为喝道:“整队,随我急行军。”
身旁的亲卫打出令旗。
后方的唐军各级将领依次整训队伍。
两千多人不比数万人的大军,转眼队列已经齐整。
各军都收起精神,随着苏大为的令旗所指,向着前方催动战马,加快速度。
安文生抬头看了看天。
天空那只苏大为驯的鹰,停留在前方某处,不断盘旋。
安文生心里顿时明悟: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
唐军跨海而来,战马状态极难保证。
眼下这两千余匹战马,经过海路颠簸,还未及休整,也不知之后会有多少病死。
倭岛的马又矮小,不敷使用。
也不知苏大为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战马折损过巨,唐军的战力,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甚至迅速下滑。
而倭国又多山,许多地势并不适合大规模的马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先跟随苏大为的令旗所向,看看前方究竟有何敌情。
这两千唐军,可是苏大为的压箱宝贝。
连之前派人去收服新月县,都只出动了一百余人。
此时两千兵马,居然按着老鹰所指,奔向前方目标。
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能令苏大为如此紧张?
骑兵速度渐渐提升。
很快,奔马群冲过前方的山凹,眼前的地势陡然开阔。
一片切割齐整,如方型棋盘般的农田阡陌,出现在苏大为的面前。
疾风吹面。
苏大为的眼睛,好似被风所刺痛,微微一眯。
心中则是一震。
前方,有一队唐军被倭人包围在田陇间,正在苦苦支撑。
娄师道忍不住叫了一声:“赵黑子,我手下队正!”
他是之前苏大为派出混成先锋的一位唐军队正,但是为何会在这里被倭人拦住,而且倭人居然还占据了主动。
按苏大为和大唐诸将的预估。
唐军虽少,但无不一以当十。
甚至当百都有可能。
像赵黑子率领的这一队唐军,不提那些投靠倭人,光是靠纯粹的唐军,哪怕是五十人,也至少能敌上千倭人。
但是眼下,显然不是这样。
那些倭住赵黑子麾下唐军的倭人,看人数也就几百。
但是这些人委实厉害,围成一圈,隐隐成一个阵势。
在阵上黑云滚滚,阴风阵阵了。
隐隐有诡异的厉啸声,从黑云中发出。
声如霹雳。
被包围的唐军的战马,有不少受惊失蹄,折断了马腿倒地。
坠马的唐军,只能背靠着背,挥舞着横刀,苦苦支撑。
他们的敌人,既有那些倭人,也有从头顶黑云中,不时钻出的诡异。
有鸟首人身的黑天狗。
有留着锅盖头的河童。
有长脖女。
有飞头蛮。
还有蛊雕等种种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