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只有草原上的民族才有天赋加成。
好在虽然死了一个,手里还有一个活口。
苏大为伸手拖起被打晕的那名箭手,凝神倾听片刻,细心观察四周。
又过了片刻,听得蹄声隆隆,却是阿史那道真他们去而复返。
“队正,偷袭的箭手被我们射杀了七个,活抓了一个,这边应该安全了。”
苏大为凝神于双耳,倾听片刻,确认再无危险,这才拖着那名箭手从草丛中出来。
他是异人,五感异于常人,方才也是在骑行中,听到四周有不同寻常的呼吸声,才察觉不对,可惜终究比敌人的箭慢了一些。
“阿史那道真,那些箭手都清除干净了吗?”
“跑了几个,草原上的人都是鹰,一击不中,立刻远遁,他们啃不下我们这块硬骨头,不会回来了。”
阿史那道真说着,向身边的斥侯道:“给队正牵匹马。”
“是。”
在他身边的那名突厥斥侯牵了匹无人的空马过来。
苏大为见了不由脸上一热。
比起这些归化的突厥人,自己在骑术和作战配合上,还差了不少。
像方才,临急遇敌,自己只能勉强保住自身,连坐下战马都被人给射杀了。
反观阿史那道真他们,不但第一时间散开,而且还可以对敌人反杀。
这种天生的嗅觉,真的没处说理去,人家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许多东西,都像本能一样,是融到骨血里的。
正因为如此,大唐虽然也有铁甲精奇,但还是大量吸收这些归化兵,参与到作战中。
大量用他们充任骑兵先锋和斥侯。
待苏大为将那名箭手绑在马背上,这才注意到,阿史那道真的马上,同样绑了一人,看模样是被足绊套中。
足绊,就是一个绳套,也就是草原胡骑常用的套马索。
也是骑兵常备之物。
唐骑里,用足绊最精熟的,还是这些突厥人。
在疾驰的奔马中,可以飞索出去,精准的套中野马,或者想要捕获的敌人。
阿史那道真一直是不苟言笑的,配合着他高鼻深目,看起来甚为冷酷。
不过此时,看到苏大为活抓了一个敌人,突然,从他冷冽的脸上,嘴角微微翘起:“队正,你刚才的临敌反应,做得不错,我们草原汉子最敬佩强者。”
说着,他伸出右拳,对着自己胸口捶了两下。
这是表示对苏大为的认可。
苏大为苦笑着摇头:“有机会,还得向你学一下,刚才事发突然,跟平时的训练完全两回事,我只能按着本能去做,完全没法对其他斥侯进行组织,幸亏这次有你。”
阿史那道真咧嘴笑了笑:“你的身手很好,我也很佩服。”
苏大为这才发现,这家伙不是不爱笑,而是一笑起来,便破坏了原先的冷峻感,显得有些傻乐,难怪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
“队正,伙长,前面有发现。”
四散的斥侯有人回报。
苏大为与阿史那道真对视一眼,收起了笑容,大家一起驱马向前。
大约一个时辰后,唐军大帐中,苏大为接过苏庆节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道了声谢。
帐内灯火通明。
程处嗣早就没了睡意,披上一身衣甲,在桌案前正襟危坐。
苏庆节也是一样。
来到军中,他们在长安时的那些纨绔贵气全都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谨慎,严肃。
“袭击你们的是什么人?是突厥侦骑吗?”
程处嗣问。
此前一路上,虽然屡有骑士在远处窥探,但那一般都是草原上的牧民,并没有遇到真正的突厥人。
这次行军的路线,走的也不是河西走廊。
而是从长安出发,经由河套,也就是后世的蒙古,从地图的“雄鸡”背上跨过草原,到达燕然都护府,翻过金山山脉,最终目标是碎叶水附近。
那里正是西突厥最活跃的区域,大抵是后世新疆一块。
最远可能要到达天山脚下。
金山山脉,便是阿尔泰山,这一路跋涉的艰苦,可想而知。
苏大为用热毛巾在脸上敷了片刻,有些疲惫的精神微微一振。
“抓了两个活口,他们说自己是回纥的牧民。”
“牧民?”苏庆节冷笑一声:“牧民这么晚窥唐我军,还在草原上设伏?”
“是啊。”
苏大为想起方才的遭遇,心中颇有些不宁。
“第一伙斥候找到了,他们被人故意带着绕圈子,而且还失踪了三人,我怀疑,是被突厥人捉住了。”
“确定是突厥人?”程处嗣脸色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目前还是燕然都护府的势力范围,还没翻过金山山脉,隔着这么远,就有突厥的侦骑出现?
那意义完全不一样了。
“未必是突厥人,也许是突厥人的仆从部落,两个‘舌头’嘴还硬,阿史那道真正在带人审问,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那我们先等审问结果。”程处嗣道。
苏大为想了想:“我去阿史那道真那边,看看能审出些什么,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你们。”
“行,你辛苦一下,我和狮子抓紧休息,白天的斥侯任务交给狮子。”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