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但动手,就是雷霆万钧,如犁庭扫穴。
夜色深沉,更鼓敲响。
吴王府,李恪看着即将天光大亮的天色,坐在书房间,一动不动。
“天快亮了。”
在他身后有人道。
“是啊,这一夜,不太平。”
李恪喃喃自语:“没人来府上,看来这一关我是过了,长孙无忌,也有顾忌的时候。”
“那备下的甲士,还有后手?”
“等天亮,天亮没动静,就先散了吧,继续盯着长孙无忌,只要等房遗爱和李元景的案子落实,我这关就算过了。”
李恪笑了笑,忽然轻松起来:“这次之后,宗室之人会怎么看长孙无忌和李治?只怕会人人自危吧。”
“……”
身后的声音没有回应,似乎陷入沉思中。
甘露殿。
李治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穿上朝服。
身后,一双柔软白皙的手臂轻轻按在他的肩上:“陛下,大朝会还有几日,你昨夜都没怎么休息。”
“不能休息了。”
李治苦笑。
他感受到身后武媚娘的手,从肩膀,一直爬上脸颊,最后来到太阳穴两边,给他轻轻按揉着,缓解着几乎一夜没睡带来的焦虑与疲惫。
长孙无忌的攻势异常凌厉,他现在根本没办法抵挡。
除了接受既成事实,还能如何?
今日上朝,就得宣布结案了。
房遗爱、高阳,柴令武,李道宗、李元景,薛万彻、执思失力……
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陛下。”
武媚的声音有些低沉:“凡事皆有命数,我们尽力了,如果无法改变,那也是命数。”
“真的吗?”
李治将武媚娘的手腕按住:“这世上的一切,真是命中注定好的吗?那我该如何?我还能否做一个好皇帝?”
“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帝,甚至太宗都会以你为骄傲。”
“哈哈,媚娘,也只有你才这么说了。”
“仁慈?天子不需要仁慈。”
李治双手捂着脸,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头痛得要裂开一样。
昨夜与长孙无忌一番话,在他心中形成了割裂的认知。
一方面,他是靠着“仁爱”,才能登上皇位。
另一方面,自己的亲舅舅,长孙无忌,却告诉他,做天子,必须冷酷无情。
自己该如何做?
如果父皇在时,他会如何?
“昭仪!昭仪!”
就在此时,殿外,隐隐传来呼声。
李治正在焦躁,抬头怒喝道:“谁在外面聒噪?”
“是奴才,是奴才!”
现今武昭仪的贴身太监,王福来一骨碌跪倒在地,膝行数步,磕头道:“奴才有,有重要的事要禀报昭仪。”
“什么事?”
李治挥手道:“你进来说。”
“谢,谢陛下。”
王福来吞咽了一下口水,弓着腰,一溜小碎步跑进殿内。
头也不敢抬,只瞅着李治与武媚娘的脚发愣。
“你不是说有事禀报吗?”
李治的声音里透着威严。
王福来一个激灵,卟嗵一声再次跪下,头也不敢抬,以头触地道:“陛下,是武昭仪,有一封家信。”
“家信?”
李治皱了下眉,回头看一眼站在身侧的武媚娘:“怎么这个时候有信进来?”
“陛下,你忘了?或许是那件事。”
武媚娘眼波一转,向王福来伸手道:“信在哪?拿过来。”
“是是。”
王福来哆嗦着手,从怀里赶紧取出那封信,双手呈上。
这信,来到武媚娘手中,展开在李治与武媚娘二人面前。
上面写着……
“果然是阿弥的信。”
武媚娘眼睛一亮。
咚咚咚~
太极殿外,数通朝鼓已毕。
文武百官各按品秩站好。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往日里龙椅那个位置,今天居然是空空荡荡的。
他们的陛下,大唐皇帝李治,居然没有出现。
出了什么事?
一双双眼神交换着,各种手势,猜测,在百官中传递着。
直到——
“咳咳!”
长孙无忌咳嗽几声,冷哼一声:“肃静,成何体统!”
朝堂上空气为之一凝。
众官员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有多余动作。
至于心里怎么想,只有天知道。
片刻之后,正当长孙无忌有些不耐烦,想找个太监问问时,只见平时在李治身边服侍的小黄门跑出来,扬声道:“陛下今日身体不适,传陛下口谕,众卿暂且退朝,长孙大人请留步。”
嗯?
文武百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陛下身体不适不上朝了?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长孙大人留步……
仔细品品,
莫非有大事要发生?
今天不是宣布房遗爱谋逆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