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朋友都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姜望自己却只道:“我提前定了位子。”
天香自是调风弄月的高手,香铃儿如蜻蜓点水,一点即走,绝不纠缠。旋身似舞,在前引路:“几位公子这边请。”
转绿廊,绕朱阁,踏进楼中,大有不同。
通过空中廊桥,走到楼后楼。
后楼比前楼小,却比前楼更精致。非一等贵客,不能来此。
廊桥连在最高层,其上云台为顶,明珠缀灯。
楼中有白玉砌成的温水池,池中有美人伴着乐声潜游,舞姿极美,似鱼翔浅底竞自由。
绕着这玉池,以各色香花屏风,隔出了一个个半遮半掩的位置。
屏风上绣着蔷薇牡丹,芍药海棠。各色的娇花,还带各般的香。
若有似无的种种香气,也俨然是另一扇门,分隔各自不同的区域。
这里顶楼是大厅,往下才是更为私密的包间。
姜望今天过来,便是为了给三分香气楼撑场,自然就坐在大厅里。
但才过廊桥,才往那玉池的方向走了两步,他便急忙转身,可已来不及。
“姜武安!”
英姿飒爽的大齐三皇女,正姿态随意地坐在最佳赏舞的位置,一双浑圆有力的腿,踩在地上,好像能将楼板踩穿。
她嘴角噙着笑,将面前的屏风轻轻一推,勾了勾手指:“过来。
重玄胜一拍额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家里还有事,我给忘了!你们耍着,我先回去!”
李龙川倒吸一口冷气:“今日出门太急,练箭之后,我的弦未松!这可坏了!我必须立刻马上回去看看。你们在这里吃着喝着等我,我去去就来。”
走之前他还没忘了顺手推姜望一把:“宫主找你呢。”做兄弟,在心中,我先撤来你先冲。
晏抚更是悄无声息地已经挪步。“都来。”姜无忧澹声道。
空气似是冻住了,陡然沉重。
姜武安毕竟是大齐军功侯,新生代声名最盛者,轻轻一掸衣袖,便从容地走在最前面。
李龙川、晏抚、重玄胜,各自挂着勉强的微笑,游街示众般地走在姜望身后。
“宫主与我说今日文课未结,怎么竟是要在这三分香气楼读圣贤书么?"大齐武安侯先发制人。
姜无忧嘴角的微笑化成了冷笑:“本宫亦是不知,武安侯说今日要与朋友小聚浅酌,原是聚在这里!”
他们原本定好,要在今日验证彼此的修行,讨论未来的道路。
但到了今天,各自都说有事。于是今天推到明天。
不成想缘分如此奇妙,“有事”的两个人,竟在这里撞上了。
“其实我今天是来还债的。”姜望诚实地道:“我欠了三分香气楼一份人情债。”
姜无忧挑眉道:“要肉偿?”
李龙川望天,晏抚望地,重玄胜望窗外。
无人为自己发声,姜望只能自己道:“.....宫主真会开玩笑。
姜无忧道:“武安侯既然雅好风月,我家九弟以元石铺地,请你去温玉水榭,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我不打算去。“姜望回答得很快。“为什么呢?”姜无忧不动声色。姜望道:“我怕宫主误会。”
“噢。"姜无忧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去过太多回,腻了。”
姜望:.....
姜无忧那优越的下颔线轻轻划过,抬了抬下
巴:“坐吧。”
“还是......不了吧。”姜望看了看自己带来的几个没用的朋友,硬着头皮道:“我等会还有一个朋友要过来,易怀民,宫主应该知道?若都坐在这里,恐怕拥挤了些。”
香铃儿在一旁善解人意:“侯爷不用担心,这里的香花屏是可以挪开的,两桌并一桌坐,梅兰正相合。”
姜望以眼神对她示意。
她含羞带怯地抛了个媚眼回来。
姜无忧敲了敲桌子,中止了他们的视线纠缠,再次强调:“坐。”
姜望几人便乖乖坐下了。
重玄胜他们坐得一个比一个远,恨不得都到隔壁去了。唯独姜望在姜无忧的眼神压迫下,坐在了这位华英宫主旁边....如坐针毡。
“嗯..........那个.....”姜爵爷很努力地找话题:“宫主今日怎么来了?”
“本宫来得不是时候?”
“很是时候。”
“很是时候是什么时候?”
“就是.....害!今天不是这里重新开业嘛,吉时!”
姜无忧视线澹澹地扫过一圈,嘴角有一点莫名的意味:“易怀民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了。”姜望谨慎地道。
姜无忧微微点头:“我也还有一个朋友要过来......已经来了。”
说话间她站起身,招手道:“秀章,这边!”“噗!”
坐在对角的晏抚,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他本来还在看姜望的戏,这下连勉强的微笑都挂不住了,捂着小腹拔腿便走:“人有三急,见谅!”
但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死死地按在了座位上。
自开道武已然神临的姜无忧,轻易地压制了他:“相请未如偶遇,现在饮未尽,舞未毕,晏大少来都来了,再憋一会儿,可好?”
哗啦啦~
玉池中遨游的美人儿,恰巧翻了一个漂亮的水花。晏抚看着在场唯一能够以武力拯救他的姜望。
姜望看着.....杯中茶水倒映的发丝,影影绰绰,不知在诉说什么。
便在这眼神来去的工夫,一个纤柔的身影,已经转入此间来。
今日之柳秀章,大有不同!
往日扶风弱柳,今日衣袂当风。往时容易摧折,今朝......摧风折月。
袍袖一展,就在主位上坐下了,姿态端仪俨然此间主人。
她轻描澹写地看过来,柳眉凭风,秀眸似水,曼声道:“晏公子避我如蛇蝎,难道秀章竟有什么对不住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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