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第十章 不平事(2 / 2)

小妇人抬头,怯怯的看他一眼,低声道:“三十两。”

三十两银子不少了,在京城,这是殷实人口一年的收入。而在富阳县这样的小县城,三十两银子足够买一个大宅子。

不过赌钱的话,就不能这么算了。

如果小妇人没有骗人,朱二和赌坊串通杀猪,那么三十两银子其实是一分都没出,空手套白狼,套了一个娇媚的良家小妇人。

老汉低声道:“这个朱二是县里臭名昭著的大混子,与县长的内侄是拜把子的交情。手底下养着几十号人。县里最热闹的那片街,都要给他交保护费。

“不满他的人很多,但害怕他的人更多。上头有县长罩着,他可以无法无天。”

而且还很聪明,会有“合理”的手段欺男霸女许七安心里补充了一句。

“俗话说好人做到底,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你丈夫欠朱二的三十两,我们替你还了,你回去和你丈夫继续过日子。

“二,契约不合律法,我替你摆平,但你要和你丈夫和离。事后给你一笔银子,你回娘家也好,去别处也罢,都随你。”

小妇人垂着头,细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还能回娘家,小女子是本地人,出了县,哪里去讨生活?”

许七安知道,她选择了第一种。

当即给小妇人留了三十两银子,牵着小母马和慕南栀离开老汉家。

“后续有什么问题,到县城最好的客栈来找我。

“老人家,酒不错,谢谢款待。”

两人一马走出小巷,渐渐远处。

老汉目送他们离去,回到屋子,愕然发现,那位后生方才坐过的地方,留了一锭官银。

老汉这辈子都没见过份量这么足的银子。

县里,某座三进大院。

满脸横肉的朱二坐在堂内,脸色阴沉,朝着堂里的下属喝道:

“把那小娘皮给抓回来,给脸不要脸,以后就留在宅子里给兄弟们泄火。讨不着媳妇的兄弟这么多,正好物尽其用。”

那小娘子的滋味他已经尝过,朱二向来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虽说契约里并不容许他这样处置,但那跛子一贫如洗,别说三十两,三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这女人从今以后就是他的,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咕噜”

几个汉子吞了吞口水。

朱二很满意下属们的反应,认为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极大的笼络了人心。

这段时间以来,朱二觉得自己时来运转,这主要表现在四方面,一,他在赌坊赌钱,赢多输少,这里指的是没有出千的情况下,纯粹是手运滔天。

二,他经营的几个铺子,产业,生意突然变好,红红火火。

三,原本态度不冷不热,一边收取贿赂,一边又看不上他的县老爷,忽然转了性子,与他称兄道弟。

从赌场方面下套,榨干张跛子,而后以债务逼迫,把小娘子收入房中的主意,就是县老爷提点的。

要不然,按照朱二的性格,他更喜欢霸王硬上弓,然后威逼良家女子服从。

县太爷不愧是读书人,想的法子滴水不漏,没有任何后遗症。

四,手底下的兄弟们对他愈发的敬畏、忠心。

财力和势力急剧膨胀的朱二,甚至动了去雍州城闯荡的想法。

相比起雍州主城,富阳县这个小小县城,又算的了什么朱二收敛发散的思绪,思考着寻个怎样的礼物送给县太爷。

女人直接从选项里剔除,县太爷会缺女人?

银子也剔除,因为银子一直有送,且不够有特色,无法展现出他的心意。

这时,一名下属匆匆进来,道:“二爷,张跛子和小嫂子来了,说是来还钱。”

还钱?朱二一愣,差点以为耳朵听错,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俄顷,走路一瘸一拐的瘦弱汉子,拉着一个姿容俏丽的小妇人进来,小妇人怀里鼓胀胀的,紧紧护着。

她脸上有几处淤青,似乎刚挨过打,但依旧抱紧怀里的东西,不曾松懈半分。

“二爷,我们是来还银子的。”

张跛子点头哈腰,满脸谄媚。

朱二没有搭理,而是看向小妇人,眯着眼道:

“你跑哪儿去了。”

小妇人又紧了紧怀里的东西,有些畏惧,又强行壮胆的模样:“我们是来还钱的,契约呢?”

朱二盯着她:“银子呢。”

小妇人把布袋子取出来,里面装着三锭官银,每锭十两。

官银不是普通百姓能用的,倒不是说没资格,而是“面值”太大,普通百姓一般用铜钱和碎银居多。

“哪来的官银!”

朱二瞪眼,大声问道。

小妇人吓的一抖,张跛子连忙说:“一个外乡人给的。”

当即,他把事情说了一遍,小妇人回去后,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张跛子,张跛子当时的想法并不是还债,而是拿着银子去赌。

但这个典当出去的媳妇死命护着,他本就瘦弱,腿脚不便,一时竟抢不过来。

只好妥协,先来把人给赎回去。

外乡人,有钱朱二目光一转,忽然拍桌怒喝,道: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趁我睡觉,偷我的银子。把他们两个绑了关到柴房。”

张跛子夫妇脸色大变,哭闹着被拖了下去,关进柴房。

“二爷高明!”

下属嘿嘿道:“张跛子哪来的三十两?说出去都没人信,必是从二爷这里偷的。”

“二爷,那个小媳妇”

一名下属露出垂涎欲滴之色,刚才朱二说得话,他们可是记在心里的。

“急什么,人都关起来了,害怕逃走?”

朱二皱眉,训斥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去查一查那个外乡人,看是什么来路。嘿,能随随便便拿出三十两,就能拿出三百两,甚至更多。”

县城最好的客栈里,许七安手里拎着一壶酒,刚温过的酒,让酒壶也增了几分暖意。

王妃坐在桌边,手边也有一壶酒,酒里泡了姜丝,香料,她酒量不好不坏,喝了几口后,脸蛋酡红如醉,倒是有了几分娇媚。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他轻声道。

“好诗!”

王妃大赞,侧头看他:“下面呢?”

许七安没好气道:“下面没了。”

他慢悠悠的喝着酒,“待会儿我去那个小妇人家里瞅瞅。既然帮了,就帮到底。”

王妃感慨道:“其实不该管,这一路走来,破事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