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仇震海的话,他虽然一时不解其意,但也知道不该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于是转头目视炕下的朝人将领安应昌说道:
“安都指,都督询问当面敌情,你领忠义军驻扎于英纳河口,位置最近敌前,且由你先来说说吧!”
坐在炕下的安应昌,最初听闻杨振的来意之时,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他当初在江华岛决心投效杨振,虽然有些不得已的成分在内,但是其内心深处未尝不是抱着跟随杨振北上抗击清虏,一报丁卯胡乱之仇,二雪丙子胡乱之耻的打算。
然而六月里来到金海东路之后,这几个月做的却是开荒屯垦的事情。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的心里,其实是不乐意的。
若是他想解甲归田,当年丙子胡乱之时他就该解甲归田了,又何必先是投效对李倧心怀怨望的沈器远,而今又投效大明征东将军杨振呢?
眼下杨振率领麾下野战主力,来到了金海东路的前线,完全是大战在即的样子,一想到时隔多年,即将与清虏再战,他自然心潮澎湃。
只是他见自己的顶头上司祖总兵,与杨振似乎意见不合,一时间也不敢冒然说话,此刻闻言,便立刻站了起来,抱拳对杨振说道:
“都督,卑职六月里奉命,率领忠义归明军扎营于英纳河口西南的西高丽城子山,与当面清虏镶蓝旗前哨营地东高丽城子山,只有一河之隔,彼此相距约莫不足三十里。
“据闻卑职到那里扎营驻守以前,清虏镶蓝旗马甲兵时常过河南下哨探,但是卑职到那里扎营驻守以来,清虏探马止步于河北,未见其再过河南下。
“卑职曾数次带人绕行英纳河上游山林深处,往对岸渗透,亲眼所见英纳河上游山高林密,其地荒无人迹,唯有英那河下游以北,沿石咀子河两岸往东地势平坦,有多处清虏庄田。”
安应昌站起来,一下子说了很多东西,一口辽东汉话说得比以前顺溜多了,但是内容散乱,相互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安应昌的话里提到了多个令杨振感到陌生的地名,比如什么西高丽城子山,东高丽城子山以及石咀子河什么的,杨振一时也理不清楚它们的具体位置。
但是安应昌话里提到的一个重要地标英纳河,杨振却是知道的,知道其下游就在庄河城以北三十里左右流入黄海。
知道了这个具有地标意义的河流之后,安应昌所说的西高丽城子山与东高丽城子山,渐渐地也就大体上有了方位。
“安都指,你的意思是说,距离咱们庄河堡城最近的满鞑子营地,就是镶蓝旗在英纳河以北,那个东高丽城子山上的营地咯?”
所谓安都指,是对安都指挥使的简称。
安应昌的麾下虽然并没有多少人马,但是这个人是第一个率部投靠自己的朝人将领,所以杨振还是保持了对他的尊重。
“都督英明。以卑职所见,恐怕正是如此!”
“那么,那个东高丽城子山上的满鞑子营地,平常驻扎有多少满鞑子的兵马?”
听了安应昌的回答,杨振想了想,接着询问。
“都督,东高丽城子常驻一个牛录,一个满鞑子镶蓝旗马甲兵牛录!至于其余的,多是随军垦荒屯田的包衣阿哈。”
这次回答问题的,不再是安应昌了。
安应昌的麾下多是朝人步卒,向北迂回渗透,然后潜伏起来暗中观察,他们或许有一些优势,但是要想刺探到更准确的消息,比如摸清楚敌人驻地及其数量,那就差些火候了。
所以,一问起具体准确的东西,就得祖克勇亲自出面回答了。
而且身为金海东路的第一人,马步军与水师营两路兵马都归他统领,他也应当对金海东路当面的敌情有更全面的了解掌握。
果然,祖克勇代替安应昌回答了杨振的问题之后,接着说道:“除了东高丽城子,往北石咀子河口的青堆子,再往北有洋河口的孤山子,此等河口险峻处,都驻有满鞑子的八旗兵。
“尤其是洋河口一带的孤山子,那里北控河口,南临海湾,与我大鹿岛隔海相望,满鞑子在那里不仅立了一座大营盘,而且还在那里构筑了大炮台!
“至于从洋河口北上,一直到鸭绿江口的西南,满鞑子的庄田与营寨更是星罗棋布,林林总总,不下二三十处。卑职曾经搭乘水师营的战船,走海上往那里探看,是以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