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保并没有刻意把持云州官场,只了云州府按排一些军官,其他各县廨杨天保可是一个人没动。
虽然是没动,不代表杨天保的话不好使。云州最大的皮毛加工坊是杨天保的,只要是去云州治下的百姓,往地坊里售卖皮毛,总会比外来人贵十文八文,如果想从杨天保手中购买皮靴、皮衣或者皮袄、各种皮具,也会每件要便宜上十文八文。
可是不要小看这不起眼的十文八文钱,却直接拉进了杨天保与云州人的距离,有些人从外地客商或者突厥人手中收购皮毛,转手卖给杨天保。
杨天保也同样装作不知道,刻意多付十文八文钱,可是这点钱就怕多,如果把这个数量换算十万计的时候,那就是一百万钱,也就是一千贯。
普通百姓自然没有本钱充当倒爷,在这种大规模交易中,都是以宗族为单位进行的,一进一出,杨天保让利至少两千贯,即使平均分在每个人头上也不过一百钱左右,但是却让杨天保成了云州最大的恩主。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尽管杨天保在云州获利更多,可是这些云州人自觉地摆正这个位置。
刘洎非常低调,没有上来就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直接动杨天保安插在云州府的人,反而携带着一份并不贵重的礼物,前来拜见杨天保这个上官。
脸是自己的,面子是别人给的。无论刘洎带着什么样的用意来到云州,始终代表着朝廷的吏部任命,朝廷的脸面。
杨天保第一次看到刘洎的时候,有点意外,这位瘦不得皮包骨头的中年男子,丝毫没有后来当宰相的威仪,反而更像一名普通的农民。
杨天保非常热情的招待了刘洎一番,带着刘洎直接去了皮毛加工工坊,这里鞣制皮革的环节依旧是奥斯曼部的突厥人操作,然而在缝制、成型、染色方面,都是云州百姓利用农忙的时候过来帮工。
马上就要进行春耕,所以此时为了抢班加点,青壮男女都在这里务工,通过他们的手,把皮毛变成一件件精美的皮具。
杨天保指着这座占地超过千亩的庞大工坊道:“这是云州人的饭碗,希望你要不砸了!”
刘洎急忙解释道:“职下岂敢!”
“不敢最好!”杨天保若无其事的道:“云州不比江南,这里民风更加彪悍,你敢砸他们的饭碗,他们敢跟你拼命!”
杨天保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数在工坊里帮工的云州青壮不怀好意的望着刘洎,这些目光让刘洎有些不适应,他其实并不是单纯的文官。
在汉唐时期,文官和武官并没有明显的区别,今天是刺史,明天说定以行军总管或者司马的身份,领军出征。
刘洎自己也带过兵,替萧铣打过五十多座城,也是一个文武全才。可是,在看到云州百姓时,明显感觉到这些人手上都几乎都沾过血。
杨天保领着刘洎在工坊里转了一圈,就独自回去了。
刘洎望着杨天保的背影,沉默不语。
刘洎与老仆返回了府邸。
然而,那名老仆却陡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身杀气腾腾的道:“竖子好狂妄!”
刘洎淡淡的笑道:“人家就是有狂妄的本钱!”
老仆道:“还真以为云州姓杨了?你就不该对他这么客气,他安插在府兵里的人,一个也不要留……”
“闭嘴!”
刘洎一脸凶狠的盯着老仆道:“你在教我做事?”
刘洎目光凶狠望着老仆,老仆却毫无惧意的道:“都尉,莫忘了我家阿郎举荐了你……”
就在这时,刘洎缓缓拔出横刀,刀锋直指老仆。
“你……敢!”
刘洎冷笑着,横刀缓缓贴着老仆的脖子,横刀的刀刃上出现一道血线,慢慢的,那道血线越来越宽。
老仆难以置信的望着刘洎。
锋利的横刀,毫无迟滞的切开他的喉咙,迅速抽空他身体里的力气。
“扑通!”一声,这名老仆倒在了地上,脑袋和脖子只连着一点皮肉。
刘洎厌恶的擦擦手,还刀入鞘,转身道:“来人,拖出去埋了!”
今天初次见面,杨天保给刘洎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他的话不多,却直截了当的威胁他,他可以不接受威胁,但是下场一定会非常惨。
特别是在工坊内,那些去云州百姓望着他的目光,就像狼一样,仿佛寻找在哪里好下嘴。
刘洎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是他却知道杨天保不好对付,杨天保的部曲安插在云州府,这是公开的秘密,一旦动了他的人,杨天保可以随时要他的命,而且不担心朝廷问责。
穷山恶水出刁民,因为杨天保的存在,云州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谁跟杨天保过不去,那就是跟云州百姓过不去。
一个豪强不可怕,只要是人,总有弱点可寻,可是一州之民,同心协力,就算是皇帝也不好用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