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条硬汉子,韩征暗自佩服。
走进马七身边的时候,已经是虚弱不堪的马七竟是嘴巴蠕动了一下,猛地冲着韩征就是一口老痰吐来。
韩征的反应何其迅速,轻轻侧身直接躲开,结果那一口老痰刚好飞到唐基的身上。
又黄又浓,还夹杂着一抹血腥。
“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马七低吼道。
韩征有些歉意地望向唐基,“唐副师座,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您在后面刚才我就不躲了。”
唐基的脸色可并不太好看,周围的几个士兵眼疾手快地用袖子帮唐基擦掉了胸口的那口浓痰。
就在这惨烈的审讯室中,韩征居然也能笑得出来。
唐基是个自认为洞若观火的老将,从韩征出现在审讯室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若有若无的观察韩征的神情,并没有丝毫破绽。
“看来是我多虑了,啸卿这次的确是找到了一位干将。”唐基暗暗想到。
“韩团长看到了吧,此人不但骨头硬,还桀骜不驯,宁可死也什么都不肯透露,不知道韩团长可有什么手段?”
韩征笑道:“副师座说笑了,以您的手段如果都撬不开此人的嘴,那我就更没辙了,我那点儿手段只是用来对付小鬼子,杀鬼子还成,对付着中国人,那我可就没招了。”
貌似是恭维的话语,可怎么听都有些冷嘲热讽的意思。
虞啸卿并没有开口,其实韩征想说的也是他的意思。
唐基有些无奈,心道难怪这个年轻人深得啸卿的重用,两个人的性子还真是有些像。
初次的试探,就这样以唐基疑虑的打消为结束。
夜。
韩征从江防处离开,潜入师部。
虞师师部的防御可并不怎么样,至少远比不上亮剑副本中太原城日军第一军的防御。
韩征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审讯室,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打晕哨兵,拿到钥匙之后,韩征开了铁门,进入审讯室中。
韩征的定力过人,再加上这马七虽是他的同道中人,可总归是不相识,所以面对审讯房里的酷刑的时候,韩征可以做到波澜不惊,唐基自然发现不了任何破绽。
心底佩服马七是条汉子,韩征还是决定今夜来一次,救下马七。
这审讯室简陋,内部采光极少,十分昏暗,没有电灯,只有几根燃过一半的蜡烛,但韩征并没有点蜡烛,任由月光从审讯室的大门处传进来,算是驱散了一些昏暗。
马七比韩征想的还要警觉,尽管已经奄奄一息,在韩征打开审讯室铁门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缓缓睁开了眼睛。
韩征凑到马七的身边试探着喊了一句,“马七?”
一道有些虚弱,却带着嘲讽的话语传来,“白天没有成功,晚上装自己人来套我的话吗?”
韩征稍怔,佩服道:“没想到你只是听到声音就认出我来了。”
“韩教官大名,谁人不识。”
“行了,说多了你也不信,我就和你直说了吧!拉板车的农夫、集市的药店、南天门失守!虞家军近日准备招兵,意图夺回南天门……”
几句话说完,马七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韩征手头掌握的情报远超出他的预料。
韩征道:“你就安心吧,你被抓之后我暗中警醒了那拉板车的老汉,老汉已经及时撤离,并没有中了花圃的陷阱。
马七同志,我今夜专门过来,就是为了救你出去的。”
到了此刻,马七哪里还会怀疑韩征的身份,他只是感到惊喜,“真没有想到原来韩教官也是……”
“你身子虚弱,别再多说了,我这就带你出去。”韩征准备去解开绑着马七的绳索。
马七忽地笑了,笑的十分从容,他对韩征的称呼甚至瞬间便让韩征觉得亲切起来,“老韩同志,不用忙活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撑不了多久了……但死之前能遇到你我也总算是能瞑目了,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情,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韩征手上的动作没停,道:“你说,如果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拒绝。”
马七的声音越发虚弱,道:“我死了,但马七……不会死,我想让韩征同志继续做那个……那个……马……七。”
声音戛然而止,马七的脑袋无力地垂下,这个铁打的汉子在见到韩征的这一刻,紧绷着的精神彻底放松之后,终于被死神夺走了性命。
韩征的拳头紧紧的握着,在昏暗的审讯室中向马七敬了礼,他用万分郑重的语气对着已经牺牲的马七说道,“马七同志,你是条汉子,我答应你,马七会永远活着。”
终究是没有救下马七,韩征有些无奈,又有些伤感,转身离开了审讯室,将铁门锁好,等到那守卫的哨兵从昏厥中醒来之后,一切无恙,他只会觉得自己就是忍不住瞌睡睡了一觉,如果不想因为失职而被处罚的话,他是不会主动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韩征的头上。
从师部离开之后,韩征又连夜赶到了集市的药店。
马七同志既然已经牺牲,韩征需要把情报传递出去,以防其他同志再盲目救人。
他潜入药店的后宅,敲响了木门,随即躲在房顶上观察。
片刻之后,一个瘦削的中年人穿着睡衣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韩征确定这就是在药店与拉车老汉接头的那个掌柜。
再不犹豫的韩征,将手中准备好的纸条包着一块石头朝着那中年人砸去。
同一时间,韩征的身影从房顶上离开。
药店老张的后背被砸了一下,扭头,捡起包着石头的纸条,四下看了看,不见有人,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点亮煤油灯,借着光亮一看,只见纸条最上方还是那个潦草的“马”字,正文内容是:
马七同志已牺牲,暂时蛰伏以待!
老张的拳头猛地攥住,又缓缓的松开,他望着空无一人的月夜暗自沉思起来……